——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牧祎那架破钢琴修好吧。 她不懂音乐,但耳朵却很尖,可以准确分辨两种声音的相似度。杜堂堂把一段正确的钢琴发音下载到手机上,蹑手蹑脚地摸进牧祎的卧室——当然,她没有给自己消毒。 挨个按下生锈的琴键,和标准的乐音相比对之后,杜堂堂发现想修好这台钢琴的难度还不是一般的大,起码在她听来,压根就没有一个音是准的!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找人来修比较好,于是给钢琴拍了几张特写,又掀开钢琴盖给里面也照了几张,出门直奔唐人街而去。 这里是个好地方,语言相通,东西也很齐全。 杜堂堂溜达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家看起来很古老的乐器维修店,里面的师傅也年过半百,从里到外都透着历史气息。 和牧祎的破钢琴一个德行。 “请问,能修钢琴吗?”杜堂堂走上前,询问那个正给小提琴校音的老头子。 老师傅满脸褶皱,皱纹上还长着皱纹,干巴巴的一张皮,眼睛却很亮,问她:“琴带来了吗?” “钢琴,我怎么带?” “不带来,看不了。”老师傅摆摆手。 杜堂堂闻言,调出手机里的几张照片给他,“有图片,您看行吗?” 老师傅摸索出眼睛,架在鼻梁上,一张张看过那些照片,摇头:“你这个琴,至少是二三十年前的啦,修不了,修不了。” 钢琴被牧祎接手十几年,再加上之前听说她爸妈结婚时就买了琴,算算也刚好是这个年份。 “攀带,弦槌,制音器,能坏的都坏了……我估摸着,簧片也都锈死了。”老师傅表示自己接不了这活儿,“你这架琴适合放博物馆展览去,别想着弹啦。” 杜堂堂仍旧不死心:“真修不了?” 要是能修好牧祎父母的钢琴,她说不定能变得正常点儿,起码以后心血来潮演奏起来,自己也不至于耳朵遭罪。 “谁爱修谁修去。”老师傅脾气倒不小,觉得杜堂堂是故意找了个破烂玩意儿整他,挥挥手准备赶客。 杜堂堂捏了捏拳头,觉得异国他乡动粗不太好,冷哼一声,很傲气地出门。 谁爱修谁修是吧,她就自己修去! ☆、第55章 临出门前,老师傅推推眼镜,似乎知道杜堂堂在琢磨什么,把她拦了下来。 “不是我技术不行,你那架钢琴太老了,就算现在能找到配套零件,一拆也得散了架。” 杜堂堂哦了一声,显然没放在心上。 散了架更好。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还牧祎一个能正常发音的钢琴,要么直接搞坏它,省的自己耳朵受罪。 不过弄坏她的琴……杜堂堂的拳头紧了紧,想起来和牧祎第一次见面时,她拿出的诡异试剂。 那架老钢琴就像位老人家,全身上下都是毛病,没有救命良方,只能苟延残喘。好在乐器的构造都差不多,组成的零件就那么几个,她买回合适的新零件,应该能装回去。 于是在老师傅的指点下,杜堂堂抱回了一大堆的新簧片和胶皮,还买了一把锤子一把改锥,一本钢琴构架书籍,慢悠悠地往停车场走。 唐人街熙熙攘攘,周末时行人更多,来往的都是亚洲面孔,一晃神会以为还在国内。 只是,所有路人在经过杜堂堂身边时,都会下意识绕开一点。 面容冷峻眼神锋利,倒提着一把锤子行走,杜堂堂硬是把修理工具握出了杀人凶器的风格,知道的以为她是修钢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去砸场子呢。 但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才了解,外冷内热是她最真实的内心写照,如果谁能忽略冰山一样的脸探一探她的心,才能明白。 她是个合格的朋友,讲义气,也没有坏心眼,就是不太爱说话,总是沉默着想事情。温焕接近她是因为她的脸好看得可以让人忽略脾气,不过换作有人问牧祎:“你为什么不嫌弃她冷冰冰的?” 牧祎一定会说:“什么叫冷冰冰?你是指温度在4℃以下吗?” 小时候的杜堂堂,是个长发飘飘的软萌女孩子,皮肤很白,而且因为常常运动的缘故,精神满满,好动却有礼貌,面对长辈时总是恭敬地低头抿唇,微笑,跟现在一点儿都不一样。 杜家是个大家族,当家人就是杜堂堂的父亲,但她却不是长女。 杜家上一代能接位的人不止一个,杜堂堂的父亲有个亲弟弟,不过两人按长幼论,到底是哥哥坐了当家人的位置。 结婚是哥哥早一年,可生孩子却是弟弟早两个月——当然,是弟弟的媳妇儿生的孩子。 所以这一辈里,最大的孩子不是杜堂堂,而是杜飒,她的堂哥。 武道家族默认的规矩,是当家人必须实力超群,还不能是个女的。前一条杜堂堂满足,后一条就只能叹气了。 “我杜家的孩子,一定要横扫八方,威风堂堂!”当家人杜威守在产房外面,听自己媳妇生产时的狮吼功震碎了玻璃,开始发表豪言壮语,“以后的孩子,就叫杜威风吧!” ……直到现在,杜堂堂都很庆幸,当年她娘的抗争很有效果,户口登记时才没取了个那样的名字。 不过她的出生,让信心满满的杜爸爸叹了口气:“这样一来,还怎么跟老二的那个儿子比?”难道下一代当家人的位子,要落到杜飒头上? “怎么不能比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还没出月子的杜妈妈,抄起一根笤帚把老公追出去三条街,练了一整套的戚家军棍术。 她和杜爸爸,属于南北武术的高度结合,杜妈妈还在闺中也是武道的一把好手,因为自己的性别在比赛时受过轻视,所以在这方面非常敏感。 小杜堂堂出生以后胳膊腿儿有力,骨头也很结实,是练武的好材料,凭什么在自己亲爹嘴里,就变成了废物一样“不能比”的? 杜爸爸有点疲惫,“我不是不喜欢姑娘,只是……” 只是女孩不比男孩,以后她对武术和家里的事业有没有兴趣还是两说,先天条件就已经决定了她的未来。 的确,要是在其他方面,比如读书什么的,男女之间的差距还不是很大,可武道只拼力气和身手,不拼头脑。 杜妈妈揍完老公,潇洒地扔掉笤帚,回家给小堂堂喂奶了,还抛下一句话:“不管你教不教女儿,反正我这身本事,是一定要传给她的!” 也许是杜妈妈的棍法太有威力,之后的日子里,杜爸爸居然没有任何表态,完全当得起一个称职好父亲的称号,还在杜飒满一岁抓周儿的时候,抱了十个月大的杜堂堂去。 小孩子抓周是杜家的惯例,据说能通过这种方法,判断小家伙们以后有没有出息——当然,牧祎知道了,肯定又要嘲讽一句迷信。 不过杜家长辈们不在乎,两位小小的当家人候选者,还是在杜家老宅的大院子里相会了。 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太阳很暖,适合小孩子活动,柳叶儿轻轻地飘着,杜飒挪着屁股爬来爬去,抓了一块香手帕,呵呵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