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焕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忘了自己还有伤口,疼得捂着肩膀呲牙咧嘴,那个包裹也掉在地上,被陶清扬忙不迭捡起来。 训练区的洗浴条件不错,陶清扬自己先脱掉衣服,又帮温焕解扣子。她受伤的位置在肩胛骨偏下,没伤到筋骨,但玻璃扎进去很深,还打了一针破伤风。 “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腿,你不用这么搀着。”温焕哭笑不得,陶清扬几乎把自己背到她身上了。 陶清扬不理她,坚持把人扶到了女浴室,现在天卫的保镖们还在训练时间,浴室里空空荡荡的。她检查了一下温焕肩上的绷带,又用一次性浴帽把伤口那里罩起来裹好,做了个简单的防水处理。 水哗哗地洒下来,热气蒸腾,温焕站在一边,看着陶清扬打湿一条毛巾,又用毛巾给自己擦背。 这种懒洋洋被人伺候的感觉很不错,更何况面前还有个喜欢的人。温焕却没生出任何旖旎的念头,只觉得温馨。 陶清扬擦拭的力度不轻不重,很合适,舒服得让她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可渐渐的,又伴随着水蒸气,蔓延出一种诡异的沉默。 温焕这才发现,从刚才开始,陶清扬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在想什么?”温焕低头,让她的手臂划过自己的脖颈,带来一片温热潮湿。 陶清扬把毛巾再一次浸透热水,拧得半干,绕过绷带区域往下擦。温焕盯着她湿漉漉的睫毛一会儿,才觉出不对劲:“你不高兴?” 还是吓着了?毕竟今天虽然糟透了,可她没做什么惹人生气的事儿吧。 “唉……”陶清扬吐出一口气,眼波有些哀伤地扫过来,“我在想,如果那时候我真信了你的鬼话,从车上下去,那你该怎么办。” 原来是在琢磨这个。 擦拭过一便身体,温焕小心翼翼地站在花洒下面,让能沾水的半边身子沐浴在水雾中,满不在乎道:“不怎么办,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应该……吧。” 陶清扬拿着东西下车以后,她还可以拼一把命,去阻拦对方,到时候就算运气不好丢了命,重要的资料也可以保存下来,不算完全失败。 “你一向是这样吗?从来都不知道珍惜自己。”陶清扬抬起脸,眼角落下的说不清是水珠还是泪。 “我可是很在乎自己生命的。”温焕当然没有自我毁灭的倾向,世界上那么多美食还等她去享受呢,“只是……只有这样,才是最划算的做法,生意人,不亏本。” 一个人活着,总好过两个人都死。她当时受了伤,就算和陶清扬一起弃车逃跑,也撑不了太久。 “你的命也可以用利益衡量?”陶清扬不敢揪着她,干脆把怒气发泄在毛巾上。她一直在想,一直在后怕,如果那一刻真的下车走人,她该有多么后悔。 温焕无奈地摸摸她头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一点都不好!”陶清扬恶声恶气地吼她,“我要是再笨一点,就被你骗了!”下次无论如何,都不能产生离开她的念头,不对,根本没有下次了! “反正你也不怎么聪明。”温焕笑笑。 “转过去!擦背!”陶清扬用毛巾在她腰间蹭出一道红印子。 温焕用能活动的那只手拽住被当成凶器的毛巾,半是求饶半是撒娇道:“刚刚擦过背了。” 帮她洗完澡,陶清扬才顾得上冲洗自己的一身汗水加上没弄干净的血。温焕的血流的满座位都是,怎么就不见失血过多而虚弱呢,还是活蹦乱跳的。 认真思索半天,她得出一个结论: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对了,你明天老实去上班,不要掺和这件事。”温焕边说边走到更衣室去穿衣服。 陶清扬起初没听清,关掉花洒以后,又等她重复一遍,才疑惑道:“为什么?” “这是天辅内部的问题,我以为不算严重,才告诉你。”温焕的声音透着懊恼,“早知道会闹到,我绝对不把你牵扯进来。” 不管怎么说,陶清扬是局外人,她不应该因此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陶清扬匆匆冲洗一遍,跟着走了出来,得意道:“天辅员工守则第一条,公司发展,全靠你我,人人有责。所以说,凭什么和我没关系?” ……温竞渊你没事制定的什么破规章制度啊。 温焕嘴角抽搐,回道:“回头我就去把守则改了。” “你!”陶清扬气结,噔噔噔几步走完剩下的距离,愤怒的手指几乎点在了她鼻尖上,“有新线索不准瞒着我!” 温焕从小包里取出一件衣服,抖开穿上,安抚她:“不是瞒着你,而是为你好。你跟我在一起,不是为了每天玩生死时速,而是好好享乐的。” 同甘共苦,她才没那么伟大的情怀。同甘就够了,共苦什么的,还是让她和自家老爸一起来吧。 陶清扬披着浴巾,帮她温焕穿上一只袖子,杜飒给她们的是女款保镖作训服,穿起来干练又舒服。 “好不好,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温焕闻言一愣,蓦然想起,自己离家前,也跟温董事长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她的措辞更激烈一些:“你说为我好,但我就真的需要你所以为的好吗?家里的猫还觉得死老鼠好吃呢,你怎么不跟着吃?” 事情似乎重复上演了,真是因果循环,她现在很能体会当年温竞渊的心情了。 “万一下一个出事的,是你呢?” 陶清扬坚定地望着她,“你的事也是我的,我知道你肯定会护着我。” “万一我护不了你呢?” “没关系,我们一起面对。” 女人的形象,从来是柔弱的,铁骨铮铮这样的形容词,不适合她们,所以才会需要一个冷硬一点的男人来弥补。 可是陶清扬不需要。 爱上女人的女人,本质上已经不稀罕男人带来的,所谓坚毅勇敢的品质做弥补了,她们已经足够强大,也必须足够强大。 在高速路上,陶清扬握起方向盘的一刹那,已经有了拼命到底的勇气。 …… 杜飒坐在浴室门口的长椅上,隔音效果不错,他听不见里面的水声,也不知道温焕到底磨蹭好了没有。 等得无聊,他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比如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那个远在美国做梦都想弄死他的妹妹。 小姑娘都挺可爱的,无论是温焕那种恶魔型还是陶清扬的温婉型,杜飒都能欣赏她们的优点。当然,温焕曾准确地评价过,他这叫滥情外加不要脸。 除了自己家那个,杜堂堂。 尽管不是亲兄妹,但关系差到这种地步,还真是很失败。 杜飒一双桃花眼垂了下去,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嘟——嘟——” …… 牧祎,人称Dr.Mu,女,美籍华人,身高一米七二,十六岁毕业于华盛顿大学,二十岁拿到药物化学与药理学双博士学位,现工作于比顿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