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叫醒我的不是闹钟。 是贫穷。 我一直认为我作为全公司唯一一个提前收假的人已经很惨了,然而在酒店chuáng上宿醉醒来挣扎着去上班的那一刻我觉得加班不值一提,而现在我决定收回前言,宿醉工作都他妈不配讲。因为我打心眼里觉得,没有什么比在公司看到自己打算一pào泯恩仇的pào友更惨的事了。 蓝山今天穿着白色长裙,和昨晚那个黑衬衫的攻气美人判若两人。要不是她那双亮汪汪的眼睛里还有一丝错愕,我想我可以直接盖章某某公司潜力新人未来超模蓝山系双胞胎姐妹轮流营业,昨天我叫她姐姐,但今天我就想叫她妹妹,她坐在那里好乖巧,像个芭比娃娃,漂亮得杀人不眨眼。 早上九点半是我九月份见到她的第一面,她同我擦肩而过,和经纪人走进会议室找对接拍摄业务的经理谈话。 十五分钟后我送咖啡进去,最后才端给她。我离开会议室时在想她有没有看到我偷偷藏在碟子边的两条糖和奶jīng。她笑起来好甜,声音也甜,美式咖啡太苦,不适合她。 我把盘子送回茶水间之后有人过来叫我回到刚才那间会议室,我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别人看到我多给了蓝山糖和奶,要责怪我偏心。别笑,我初入职场,领导开会咳嗽一声我都想把他往ICU里送,更何况gān我们这行的,什么稀奇古怪的客户都见识过,再加上我如此卑微,对上谁都得陪着笑脸伺候。 我推开会议室的门,蓝山还没说话呢,经纪人先看了我一眼,转向蓝山: “你要她?” “是。”我被经纪人挡了个全,蓝山就偏过头看我,一缕头发卷得弯弯的,垂在她小巧的耳边,看得眼里,痒在我心。 “你可想好了,穆烟儿的业务能力在圈子里名气多大你自己知道,我们费了多大劲给你联系到的?现在你当场耍赖,要这个什么……那个谁?那个谁来给你拍?” 我那时候怕是太老实了,接话说我叫肖舟,经纪人回头剜了我一眼,蓝山看着我笑,却接了经纪人的话: “是我任性,不过我也认。陈姐不是一直想让穆烟儿给她拍吗?这次就把她的档期提前也好,省得陈姐等急了。我找肖舟拍就好。” 蓝山说着又问我有工作吗,如果要先拍别人,她可以等。我心说您真是开玩笑,我整天坐在办公室里要长蘑菇了,只愁没机会让我咸鱼翻身。不过我心里这么叛逆嘴上倒是非常乖巧,生怕把我的金主爸爸惹急了。 这边厢我俩达成了共识,但经纪人和经理的脸色都不太好,蓝山放我坐在原地没管我,又甜甜地哄着经纪人,最后拿出手机发了什么过去。经纪人看看手机又看看我,脸色终于好了点,说我出去给老板打个电话。经理也跟着出去商量了,剩下我和蓝山对视了一眼。 蓝山又变回了昨晚的那个蓝山,痞,洒脱,有魄力,是穿着白色长裙也能大杀四方的女英雄。但她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得意,这让她看起来没那么酷了,反而有点天真幼稚,和她身上的痞劲对比起来简直绝了。 我问你给她看什么了。她耸耸肩说你昨晚给我拍的照咯。 我追问,你给她看哪几张了。蓝山想了想,说都给了。我脑子嗡一声,有点懵,心说蓝山不至于这么大胆奔放吧,这自毁前程不算,还得拉上我的前程啊。 我是不信的,但蓝山这个女人我着实摸不透,我决定先信了,以免到时候我底气不足被拆穿,比起来前者没那么丢脸。 但蓝山还没等我回答就扑哧一笑,说你这么紧张,是怕我发那张吗? 得,她这么一问,我心里算是有底了,但也没急着翻盘,继续装小白兔,无辜地眨眼只差嘤嘤嘤了:哪张啊? 就那张啊。她说。 我俩打着太极,你来我往不亦乐乎。纯粹是知道自己在被对方逗着玩儿的情况下逗对方玩儿,傻//bīdouble kill. 但我也知道是哪张照片不能发,她也知道。 昨晚上蓝山看着我拍的照片说好好看,然后说我们现在来拍一张吧。她爬过去拿高脚杯,我以为她要喝酒,但其实她要吻我。 我们在镜头面前接吻,隔了一杯晶莹透亮的酒。 酒店大chuáng房灯光比吧台充足十倍,或者一百倍,都无所谓。杯沿和口红印一览无遗,蓝山的脸隔着琥珀色的酒液也朦胧可辨,她们都好亮,而我模糊到看不清脸,只有照片小小一角,露出我柔顺的黑色长发。 第3章 我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 棚里大大小小工作人员十几个,蓝山还在化妆间没出来,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像个被摆错地方的人型玩偶。之前我是那些来回奔波的助理之一,搬箱子打光扛道具,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我总在想老子哪天农奴翻身把歌唱,到时候就能像那些大摄影师对别人呼来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