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烟儿吐出一口烟,隔着烟雾平静地看我: “你要拍蓝山拍到什么时候?” 我临走时问了穆姐拍的片子过了吗,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心情很复杂。我坐上地铁回家,在晚九点的地铁里仍然找不到位置坐,只能站在门边望着路线图发呆,低头的时候玻璃门上映出我的脸,疲倦,yīn沉又茫然,典型社畜。 我闭上眼睛。想把眼珠子挖掉。 回到家里时蓝山已经躺在沙发上逗狗玩了,我放钥匙的时候知道她从背后看了我一眼,但我没说话。我走过去把电视打开,在听到劣质无聊的综艺节目声音时忽然松了口气,然后思绪开始走歪路:果然家里有电视真好,至少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前夕不会雪上加霜。 蓝山伸手过来拿遥控器,把电视关掉。 我又把电视打开,把遥控器塞到沙发缝里。 蓝山站起来,打算用最原始的方式qiáng行关机,我立刻举手投降,顺便去挖遥控器:“各退一步,我静音,好吗?” 我看着蓝山往电视柜上一坐,随手从边柜里拿了瓶酒,我就乖一点,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忽然就很不明白我和蓝山到底在gān嘛。 这算冷战吗?可是凭什么。 我也不是说蓝山没权利对我发脾气或者我不配对蓝山发脾气,但凡事总得有个道理。我这人高中读的是理科,所以脑子会比较死板,意思就是任何事我都得捋出道理来,爱是可以没有道理的,但恨不能没有,否则因此而吵架岂不是**透顶? 我不想做一个**。 可我在电视静音那一刻脑子是乱的,一个多月以来的各种事都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遭,我脑子涨得发疼。或许秋历是对的,我真的应该去看看医生了。妈的,我又骂脏。早知道那时候我就该问他要个医生的电话。 我把水当酒喝,气鼓鼓灌下一整杯。又去接水,蓝山就从我背后伸手把杯子拿过去了,双手从我腰后虚抱着我,把杯口喂到我嘴边: “烦就喝酒。” “脑子清醒的时候比较方便想事情……唔。” gān,蓝山直接把酒灌进来了。我呛死了,一边擦嘴巴一边问她gān嘛。蓝山不笑,把脑袋搁在我肩头,说你今天让我好失望。 …… 我想我喝下去的可能不是酒,是燃料。从我喉头滑下去,火星是从左耳里灌进去的,从蓝山说完这一句话开始,它们在我身体里产生了化学反应,鬼火和明火在我体内烧,一会冷一会热。 我脑子迷迷糊糊,伸手去摸我自己的身体,辨认是哪里在疼,肺吗?好像不太对,那是肝还是肾,没那么偏吧。我把手指放在我的胸部之间,稍微用力摁了摁,那一瞬间我好像隔着皮肤和肉还有骨头溺死了什么,里面的器官发出了尖锐夸张的叫喊,操.你妈,吵死了。 我深呼吸缓了一口气,没有辩解,gān脆利落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对不起。” “我知道你最近很辛苦,但是……” 啊我真的不想听但是,我好烦。如果我想的话我可以抛出好多个问句让蓝山闭嘴,比如你知道我在你回国前楼上楼下跑了七趟才把酒瓶子扔gān净吗,你要看看我最近一个月网上消费购物买的都是什么吗,还有为什么科学家不发明一种介于酒瘾和毒品之间的、能让人快乐又不至于堕落的渠道?这样我就不会卡死在酗酒的边缘又没法碰烟,更不论碰违禁物品了。 我觉得我不能再听蓝山说话了,我把我盯着阳台的目光收回来,转过头去吻她。 蓝山好像被我吓到了,我们亲吻得磕磕绊绊又毫无章法,她被我摁到墙上去,中间似乎要推开我说话,我当然不让。 除非她憋死,除非我去死。 好久之后我才松开她,转身去拿桌上那杯洒了一半的酒,叼在嘴边又做了个投降或者说请闭嘴的手势,开始含糊不清地提问。 “我还是那个问题。”我说,“你觉得我只要拍好你就够了吗?” 蓝山看了我好久,开口的时候语气很软。 “我以为你一直在为这件事努力。” “……我是这样没错。” 等等,怎么我又被带回来了?我不太明白,甚至开始怀疑真的是我的问题。爱蓝山的是我,决定拍她的是我,要把她送到飞光那里去的是我,瓶颈期的人是我,闹别扭的人也是我。 那我们到底为什么吵架,我还是搞不懂。 可蓝山那时候穿着衬衫靠在墙上,抱着手臂茫然又无辜地看我。纵然蓝山有罪可她也被尽情地无罪释放了,因为她做了个性质更加近似于贿赂我这个法官的动作。 蓝山张开了双手,说,你要抱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