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她的脸,然而她横眉冷肃的冰雪面容却从池蘅心坎徐徐冒出,霎时不敢胡思乱想,也不敢乱摸,手伸出来,四顾茫然。 “慢慢来,阿池,我在这。” 她温声细语,使得池蘅慢慢忘却先前的失神。 一片沉闷的幽暗里,两只手彼此jiāo握,来不及欣喜,池蘅声色微惊:“姐姐,你手好凉!” 她不再啰嗦,顺着那只手的牵引规规矩矩在对面坐下:“姐姐,我这就为你运功散毒。” “阿池。”清和用力握着她的手,最后问道:“为教我多活五年,值得吗?” “值得,姐姐。机会放在面前我若没抓住,以后想起指不定怎么悔恨。 人活着,就是少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为姐姐,姐姐为我,你我皆盼着对方好,那么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呢?” 一声轻笑,“这些大道理,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我想明白的。我问自己是活着好,还是失去姐姐好,我想,当然是我们都活着最好。 我做了我认为对的事,且愿意为此付出代价,这也是一种公道。我以公道待人,以仁心救人,上苍不会教我过得太糟。 姐姐,你把心放肚子里罢。从现在开始,我来为你负责。” 四掌相合,纯阳真气如一阵chūn风chuī入四肢百骸,溯洄之法一起,沈清和含笑忍下眼眶那滴泪。 闭眼前她想:男人对女人负责,是娶了她,爱护她。 女子对女子负责呢? 她感叹阿池于情爱缺少一根筋,可年少不懂情爱的阿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她做尽舍生忘死之事。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收心凝神,毫无防备地将自己jiāo给她的小将军。 …… 炎炎夏日,久寻不到人,池英顶着大太阳带人重新搜寻小香山。 小香山说小不小,之前或许他想岔了,忘记有‘灯下黑’一说,或许阿池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但被他忽略了。 试想阿池与沈姑娘,一个年幼,一个病弱,若是两人伤了病了,按理说不会跑得太远。 他这些天急得茶不思饭不想,嘴上起泡,就在他发愁找不到阿蘅回去该怎么jiāo代时,家将激动大喊:“大公子!这里有道入口!” 入口? 小香山都快被他们翻遍了,哪还有入口? 池英快步赶去,竟真看到有光从那儿透出来。 这地方他统共路过三四次,若非有人提醒,早就错过。 夏日雨水充足,野草疯长长至半人高,石壁与石壁的夹缝中,狭道被清理出来,一次仅能容一人通过,越往里走,视野越开阔。 不知走了多久,浓郁的药香味随风传来,池英眼前一亮:好一个避世之所,阿池说不准就在这座山谷养伤! “大公子!前面有间石屋!” 石屋? 暗室之内,池蘅耳廓微动。 她内力深厚,一早听到外面有人来,待再细听,心里倏地一喜一惊:是大哥?! 大哥能来找她她固然开心,可现下她与婉婉忙着运功,这若有人闯进来,恐怕来人全得杀光才行。 看了她身子的不能活。 看了婉婉身子的,更不能活。 可若闯进来的是大哥,那么大哥势必要娶婉婉为妻。 念头在脑海翻涌,她心中一沉:不可!大哥已有意中人,婉婉不能受此委屈。 想她近水楼台都没看过婉婉,大哥又何德何能?青梅做大嫂,疯了罢! 她气息失衡,恰是此时,清和藉着换掌间隙小拇指划过她掌心,大有安抚之意。 经她提醒,池蘅很快调整过来,不再为旁事分心。 …… 石屋显然有人生活的痕迹,可却如何都找不到人,池英绕着石屋反覆走了五遍,走到第六遍时,发现石屋藏有一处暗门。 石门坚不可摧,门厚石重,听不见里面传来声响。 无缘无故多出一道门,门内可是有人?会是阿蘅吗? “大公子,咱们该如何?” “大公子,这门来得蹊跷,不如炸开……” “炸开?”池英眉头一皱:“里面若真是我三弟,伤了他,谁担得起这责?” “这……” “那、那就守着?若里面真有人,总不会三天三夜还不出来……” 这办法笨得很,池英沉眉不语,侧头,便见手下好奇心起去碰石门,刚要制止,便眼睁睁见这小兵右手从中指开始腐蚀,脓水迅速蔓延到手腕。 他骤然一惊,拔刀将那人手腕齐齐削下! 从中毒到断手,一切快如闪电。 哀嚎声起,血淋淋的。 跟来的兵将不敢靠近那座石门,更不敢妄动。 这门厚重,想破开唯有借助外力。 池英盯着地上的一滩血水,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