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谁能想到一国内部最大的隐患不是天灾,而是带来人祸喜怒无常的帝王? 忠君的臣子日日跪在宫门祈求君王回心转意,赵潜的bào戾一日甚过一日,满朝文武,胆小的夹起尾巴做人,胆大的只能一次次苦口婆心相劝。 接到边关传来的密信,池夫人刚彻查了一遍府中下人。 信封拆开,看到夫君熟悉的字迹,她心稍稍安稳。 字迹遒劲稳重,看来是没受伤。 白纸黑字一目十行看完,她心生疑惑,然而夫君的话她向来都肯听,即便疑惑,也按照池衍的吩咐秘密囤积药材。 ‘重生’一说太过玄妙,说出来只会打草惊蛇。池衍连枕边人都瞒着,怕的就是天机反噬。 万一这事不能说呢。 他不能直白地表明前世经历,却忍不住在危机到来前提醒自家夫人。 他素来信重自己的发妻。 池夫人的所作所为也没令他失望。 耗时两月,大量的药材兜兜转转分散囤积在各处。 七月,距离盛京八百里外的云城四处有人散播‘今夜子时地动’的骇人讯息,闹得人心惶惶。 等当地官府去查,那些人滑不溜手,一早跑没影。 此事被编成小童都会唱的歌谣,唱得多了,也有一部分人连夜逃出云城。 当晚,沙漏刚到子时,云城发生建朝以来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地动。 远在边关的池大将军一颗心掰成三瓣,忧心忡忡有多少人听了他的‘预警’。 时也,命也,能做的唯有尽人事。 似有一只无形的手隐秘推动,云城伤亡惨重,‘天子不仁,致使上苍降祸’的言论在民间越传越广。 朝堂之上,宋老御史谨守言官之责,恳求陛下下达‘罪己诏’平息民怨的话说到一半,一块端砚横空飞来。 三朝的老臣,被砸得脑袋开花,血溅金銮殿。 金殿鸦雀无声。 赵潜眼神狠厉:“还有谁敢让朕下达‘罪己诏’,尽管站出来!” 诸臣不约而同望向沉默寡言的沈大将军,沈延恩手持笏板,老僧入定一般。 “大将军有何话说?” 沈延恩依旧是一张冷面:“回陛下,臣并无话说。” 赵潜神色满意,声调扬起:“诸位卿家还有何事启奏?” “启奏陛下……” 大灾之后有大疫,云城乃运朝大城,灾后安抚之事不能置之不理。 只是这个节骨眼谁前往云城谁就得承受相当的危险——万一余震再来,该当如何? “爱卿以为,朕该派谁前去救灾?” 佞臣严高以溜须拍马,谄媚闻名,之前被压制狠了,好不容易入了陛下的眼,吃饭睡觉都要揣摩今上的心。 陛下问何人,那就想想陛下最厌恶何人。 陛下最厌恶的人远在边关领军作战,当朝的镇国大将军身份贵重轻易动不得。 思绪在脑子里绕了几圈,他悠然出列:“臣以为,柱国大将军之子,池蘅——池矜鲤前去合宜。” 装聋作哑的沈大将军清淡淡地看了严高两眼,严高硬着头皮道:“池矜鲤有勇有谋……” 屁个有勇有谋,任他夸出花来,云城也不该是他家女婿去的地方! “好!准奏!” “……” 劝阻的话堵在喉咙,沈延恩睫毛低垂,宛若凝霜的眼掠过一抹深沉。 该死。 第111章 、奶.包子 “池三公子,接旨罢。” 圣旨jiāo到池蘅手上,宣旨太监离开军营。 他一走,兵士们围上来:“头儿!明日就要去云城救灾?” 池蘅掂量掌心的明huáng圣旨,不明白钦差的差事怎么就到了自己头上。 但她不排斥此事,更愿意为百姓做些实事。 她去比别人去好,她去至少能将救灾一事落到实处。 爹爹说她的【治民】策论仅仅是策论,说白了就是说她在纸上谈兵,去云城见识见识也好。 “能带多少人?还是咱们跟头儿同去?” 池蘅收好圣旨,笑问:“陛下允许我带一支小队,云城危险,说不准何时余震再来,你们肯跟我去?” 兵士们你看我我看你,张小二没心没肺在那高声喊:“去!怎么不去?跟着头儿,有肉吃!” 赈灾啊,这不是送到手的功绩是什么? 富贵险中求! 再者不为富贵,同为运朝人,哪能见死不救? “不错!我们也愿同去!” “同去同去!” 他们闹得欢,池蘅笑骂道:“去归去,今日任务做完了吗?想去赈灾先得有个好身板,别到时候撑不住喊累,我的手下,绝不要孬种!” 她一言激将,兵士们摩拳擦掌继续训练。 这些日子来他们练得皮糙肉厚,脸上都抽了肉,身板看起来结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