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独在这事上骗了她。 一念之间她想得有点多,姜煋恍惚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朝她望来。 池蘅认真道:“婉婉,是我阿姐,是我邻家青梅,更是我知jiāo好友。” 沈清和指节崩白,胸口有一霎喘不过气,她眸子微暗,心想: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她心底自嘲,面上不显哀容。 观她如此,姜煋眸色激起一分赞赏,不愧是身受寒毒都能咬牙撑下来的姑娘。 清醒、克制,伤了心都不露半分脆弱。 她问池蘅:“这样的知jiāo好友,你有几个?” 几个? 池蘅神情一呆,老老实实道:“不多,就一个。” 姜煋又笑:“你多大了?” “十四。” “还没长大。”她玩味一笑:“怪不得。” 怪不得能惹得姑娘动心,怪不得能惹得姑娘伤心。 喜欢这样的人,定然甜蜜又苦恼吧? 她笑看清和,清和眉眼轻弯,大有甘之如饴的意味。 神医说话越来越奇怪,池蘅听得云里雾里,她最讨厌因为年纪小被人小瞧,可面对的是姜煋,是唯一能救婉婉的人,她不敢不敬。 她还跪在那,姜煋侧身不肯受礼:“起来罢。你不会打算让我在这为她诊脉医治吧?” “多谢神医!” 这孩子。 她很满意。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四年了。 终于听到神医肯定的答覆,池蘅喜出望外,激动之下想为神医磕个头,被姜煋拎着衣领丢给沈姑娘。 姜神医暗道:好归好,就是太实心眼了。 清和拽着池蘅衣袖不教她乱跑,嘴上笑道:“好了好了,莫要惊着神医。” 惊着? 她意有所指,姜煋眉峰微动:好生敏锐聪明的姑娘! 目光叫jiāo错,清和朝神医莞尔,小将军热情地主动为神医卸下药篓,恭恭敬敬满心欢喜地将人请上马车。 马车豪华,车厢宽敞,一行人来时忐忑匆匆,去时颇有几分chūn日游的悠哉。 …… 小香山,茂林修竹,竹屋三四间,居中那间是清和寝卧之地。 眼瞅着神医为婉婉诊脉,池蘅杵在一侧紧张地大气不敢喘,身边的柳琴柳瑟同样如此。 少女玉指纤纤,皓腕凝霜雪,姜煋双眸微阖,半刻钟后紧紧盯着病人无悲无喜的面容,淡淡道了一声“可惜。” 听她道“可惜”,清和一颗心再次沉入冷潭,水花都未溅起半点。 她也是学医之人,十六年来与寒毒朝夕相处,自是清楚毒入五脏六腑,不可解脱。 池蘅稳住声线:“神医,婉婉她……可有救?” “有救。” 柳琴柳瑟当即跪地叩首:“恳请神医出手相助!” 姜煋摇头:“你们谢得太早了。我说她有救,但我救不了她。她的药,不在这。” 神医陡然成了神棍,说话处处透着玄妙,池蘅守住心神,恭敬问道:“不在这,那在哪?” “在哪我不知。不过能救她的,只有你。” “我?我该怎样做?” “时机成熟,你就知道了。” “时机成熟?”池蘅低声喃喃,清眸涌现疯狂:“什么时候才算成熟?我等得起,婉婉等不起,神医,可否——” “阿池。” 一只手搭在她手背,清和柔声道:“阿池,冷静。” 池蘅眼眶微热:“这要我如何冷静?” 她心尖刺疼,只道婉婉明明有救,却‘无药可医’,一时心念纷杂,真气隐有倒流之势。 “阿池!”清和眼疾手快地抱稳怀中之人。 “她近日心神损耗过度,让她好生睡一觉罢。”姜煋收回点xué的手,眸光清冽:“她无妨,倒是你,【龙炎丹】乃虎láng之药,棠九竟未告知于你?” “棠九”这个名字从她口中念出来,带着莫名的亲厚熟稔。 清和神色讶然:“前辈……认识我师父?” “怎能说认识?算起来,你还得喊我一声‘大师伯’。” 清和抿唇,须臾,俯身见礼:“师侄清和,拜见大师伯。” 她躬身行礼,姜煋坦然受之。 过往种种,犹如浮云缥缈,她有感而发:“我门师承久远已在传说之中,姑且不提。我与你师父本为同门,想当初道门四美,携手同游,那是何等快哉,竟不想……” 竟不想什么她没说,只沉沉一叹。 “棠九,亦为唐九,拜入师门前系出【唐门】,【唐门】主医毒,三师妹兼修【唐门】与【道门】之功,造诣不同凡响。 有此名师,你命不该绝。然续命之法千千万,你为何偏选最短命的那种?” 同样的话,师父也曾问过。 犹记得多年前她与师父在用药上发生争执,那天,恰好是阿娘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