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姨母祝福你们。” 指腹拂过那对紧皱的眉,拂去眉上冷霜,谢行楼轻捻指尖,不再言语,默然无声地陪在她身边。 都是中了【移情香露】,主仆二人的境遇一个地一个天。 房门打开,柳瑟神清气慡地从里面走出来,倒是慢她一步的妄秋姑娘,累得腰快直不起来。 柳瑟乃习武之人,身子骨自然比她好上许多。 两人藉着药效成其美事,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柳瑟本就心仪她,【移情香露】功效再怎么诡谲霸道,移来移去,还是落在她原本就喜欢的妄秋身上。 她满面chūn光,眉梢含情,明眼人一看就是被情爱滋润着的。 妄秋跟在她身边,昨日明明做的是上面的事,此刻却像个害羞的小媳妇,小脸通红,腰肢酸乏,累得简直不想动弹。 但不动弹哪能行? 小姐还在chuáng榻躺着呢。 比起‘因祸得媳妇’的柳瑟,清和打半条命搭了进去。 沈延恩看着半点事没有的柳瑟进门前去侍候,眼眉低沉。 昨日那一支利箭从机关shòu口飞出,他再一次领教了池蘅对女儿的重要。 是非她不可、非她不行的果决。 悔意在心里翻江倒海不安生。 一日一夜的煎熬愁苦,他鬓边白发在太阳下刺眼,露出几分颓败意味。 他肩膀耷拉着,耳畔再次响起女儿断言的那句“半生混沌,至亲至爱皆已负尽”,脚下如同灌铅,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祠堂。 说来也巧,昨日别苑乱起来之前池夫人兴高采烈回了娘家。 到了娘家一开心没忍住多饮几杯,酒醒听到下人汇报,换好衣衫来不及用早食匆忙赶来绣chūn别苑。 她一来,直接抢了薛泠喂水喂药的活计,眼瞧着清和状态不好,gān脆在别苑住下好日夜照顾嫡亲的儿媳。 又是一日过去。 窗外下起凉凉的秋雨。 池夫人眼睛不敢眨地守在chuáng前,不时拿湿帕子沾一沾清和gān燥的唇。 唇上湿意传来,清和渐渐有了醒转之势。 鸦羽般的长睫轻颤,靠着毅力掀开眼帘,她迷迷糊糊地想:又熬过了一天。 “婉婉?婉婉?”池夫人不敢大声说话,轻轻柔柔地喊她。 当日之事她都听说了,心肝颤着,很怕儿媳有个好歹,更怕她有个好歹,女儿受不了刺激直接抹脖子殉情。 沉钝的意识慢慢有了两分清明,清和嗓音沙哑,声弱如蚊地喊了声“阿娘”。 她还晓得喊“阿娘”,池夫人忙不迭地谢天谢地。 她人醒了,别苑里的诸人再度开始忙碌起来。 清和侥幸捡了条命。 狄戎破的正是时候,天降的福运分拨的也恰是时候,姜煋姜道长来得及时,她本人也委实争气。 这条命得之不易,清和懒懒靠着软枕,浑身上下连根手指头都懒得抬。 池夫人且端着粥碗一勺勺耐心喂她。 听她喊池夫人“阿娘”,谢行楼眨了眨眼,薛泠弯了弯唇,暗道小阿蘅终于不再像根木头,晓得拉着未婚妻做成年人应做的事。 小可怜沈姑娘病容憔悴,要调侃她不急于一时,至少得等人好了再说。 薛泠欣赏她这坦坦dàngdàng有一说一坚韧不拔的性子,怕她卧chuáng无聊,寻了好些有趣的新鲜玩意打算予她解闷。 清和仅仅是醒了,病得下不来地,日日在别苑jīng养,一来二去与薛泠jiāo起了朋友。 “你那爹又来了。” 薛泠轻扯嘴角:“你烦不烦他?” 清和笑了笑,是笑她说话直慡,笑过之后脸色苍白地倚着背后的软枕,没说烦,也没说不烦,沉吟片时,有气无力道:“请他进来罢。” 啧。 薛泠扭着水蛇腰出门。 得到女儿许可,沈延恩抬腿踏进来。 遭逢大难,女儿面容清减,病歪歪的比几年前还不如。 “爹爹。” 沈延恩扬起头。 清和却闭了眼,似是不愿见他。 闭上眼,当日模糊的记忆涌来,那股沸腾的杀意也跟着在五脏六腑翻腾,她忍了忍,忍得心口发疼,柔柔笑出声。 “让女儿猜猜。 “爹那时是不是在想,找个相貌好身段好才华好的男儿,姑且入了我的帐,解了我的渴,然后再杀了他。 “回头当作女儿被恶狗咬上一口,总好过死了qiáng?” 沈延恩知她心性,并未作声。 清和也不需要他作声。 她缓了缓,攒了些力气自顾自道:“我知您做那决定不易,我命在旦夕,您一夜白头,都不容易。 “可女儿不想被狗咬,不是阿池,谁起那色.欲我杀谁!” 她情绪激动,骨子里的狠辣被bī出两分,片刻被理智qiáng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