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功夫,婢子又怯声催促。 蓝梦梦耷拉着眉,一场偶遇,到了日落huáng昏,她也没敢往家里带人。 说到底这几年求助无门的经历仍是消磨不少她性子里的张扬自信。 周家那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以前她恨不得拉着所有人都来看看,如今嘛,何必呀,在旧友面前难堪,罢了。 左右活着也没多少滋味。 她看了眼天边金灿灿的霞光,只觉今日也没算白过——大抵是上苍看她日子过得实在枯燥乏味,在最后的光yīn满足她年少光鲜的梦。 爹娘为她起名梦梦,她这一生看着也的确像是一个荒诞的梦。 幼年丧母,少时花团锦簇,无忧无虑当着爹爹和大哥的掌心宝,及至嫁人,大起大落,除了心里难受些、憋闷些、无聊些,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 “姐姐,你看着如何?” 蓝梦梦身影远去,池蘅低声问道。 清和摇头,面露担忧:“有些人笑着,心里却在哭,她嘴上说着‘痛快不少’,我看她这样子别是憋出病来还不晓得。” “是啊,虽说是家事,可她知你我的身份,仍不肯多说一字。堡主与我有半师之谊,蓝梦梦好歹算是咱们朋友,朋友有难,岂能束手旁观?” 池蘅轻嗤:“我倒是好奇那‘泽玉公子’是怎生厉害的人物了。” …… 离开【桃山】,蓝梦梦做做样子为出门在外的周器求了一块‘福牌’,牌子是桃木刻的,她看也没看扔进袖袋。 身边的老嬷嬷低声问道:“夫人,方才那两人是谁?怎不知夫人还有其他朋友呢?这若是被公子知——” 她yīn阳怪气的话没说完,蓝梦梦骤然恼怒:“这也是你个疯婆子能问的!?” 她好久没发这么大的火,老嬷嬷委实被她吓了一跳,想到公子吩咐的“若她发火就先让着点”的吩咐,不服气地低下头:“奴知错。” 又过一会,老嬷嬷提醒道:“公子再有两天就从外面回来了。” 蓝梦梦身子轻颤,咬唇,轻蔑地哼了一声。 侍候在侧的婢子们面面相觑,皆在心底骂了声“身在福中不知福”。 公子那样好的男人,夫人犹不知珍惜,真是作孽! 也不知究竟是谁在作孽? 蓝梦梦想着身边年轻的侍婢或多或少都已经上过周器的榻,眸心掠过一点暗沉。 周家上下合起伙来打造一位人人称颂的‘泽玉公子’,所有人都是帮凶! 见过池沈二人的亲密无间、浓情蜜意,蓝梦梦愈发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她烦躁地不行,又过两日,算准周器回来的时间,她在房里磨好袖刀,备好毒,药。 “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大呼小叫的是周府一等婢子,名为湖月,半个月前与周器在屋子里闹得欢,完事跑过来在她面前炫耀,被她当着周器的面打.肿了脸。 勉qiáng有几分姿色的人被打成猪头,膈应地周器吃不下饭,赌气之下离开鸾城远游,对外只说做生意。 周器一回来阖府充满欢声笑语。 推开那扇门,阳光照进来,微微刺眼,蓝梦梦坐在窗前回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好一位锦衣长衫的俊公子。 若非这长相她当初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也是因着对父兄的信任,适逢周器救了爹爹,她心存感激,这才点头嫁进周家。 未曾想啊。 想到她那两个一心护主却被府里婢子联手害死的陪嫁丫鬟,蓝梦梦心里激起十成的狠意。 尤其人死了,还被周器扣上‘爬.chuáng’的污名。 也是那一次她回到蓝家堡和爹爹提到此事,爹爹听信周器一面之词,说那二人罪有应得。 真是可笑! 可笑死了。 爹爹英明大半辈子,老了老了人糊涂了,被个竖子欺哄——周器,好个他爹的救命恩人啊! 蓝梦梦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半月不见,周器心中对自家夫人的气早就不知散到哪去。 女人那么多,招手即来,挥之即去,他不缺女人,他缺的是能助他周家更进一步的qiáng援。 所以他拚死救了蓝堡主,成功迎娶蓝大小姐为妻,与蓝霄做了手足兄弟。 蓝梦梦生得娇俏,他曾动过只要她一个的心思,可这女人太不识趣,一个孩子而已,成婚几年愣是不肯与他同房。 周器磨磨牙:“夫人……” 听他说话,蓝梦梦呕得慌,起身一拳打在他左脸,继而挥拳砸在右脸。 人不想活了,胆子会出奇地大——管他蓝家堡声名会不会被拖累呢! 蓝梦梦一脚踹在周器小腹,一声不吭出手,直接把人打懵了。 蓝大小姐有功夫底子,虽说功夫不如周器,可周器多年来将她当‘灵位’供着,以前挨打多次都不会还手,这次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