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iáng者为尊。 吴有用摸着下巴,嘴里喃喃:“这三公子,脾气挺对人胃口……” 他对池蘅有所改观。 要让上过战场见过杀戮的他来说,三公子话狠但理不糙,说得对极了,qiáng者驱使弱者本就是起千万年来颠扑不破的道理。 军人讲究服从,服从比你qiáng的,是对生命的敬畏。 没有人不想活下去。没有人不想满载而归。 愈靠近死亡,人性彰显的愈分明。 形形色色,人间百态。 最初的bào躁难堪缓过来,四围议论声渐止。 池蘅指缝微湿,她以人心作为切入点,等着听进她话、脑子清醒不愿服输的人主动站出来,如今,便是验收之时。 破而后立,知耻近乎勇。 但凡有破釜沉舟决心一试的胆魄,站出来,往后便是她的兵。 她话说得狠,皆是肺腑之言——她不要软骨头,百人小队战力可以参差不齐,至于调.教,那是之后的事。 她要的是人心齐,所有人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行。 她稳住呼吸,眼睛越发明亮。 “我……” 一只手弱弱地举起来,是个十四五岁的雀斑少年:“我想问,跟、跟着你,真能不枉死?” “人皆有一死,战场之上,我的兵就是死也会死得其所。” 雀斑少年生得白净,胆子不大:“那我……我愿意……” 池蘅明知故问:“你愿意什么?大声点。” “我、我……”少年涨红脸:“我愿意跟从你,做你的兵。” “好,愿意的,站在我身后。” “我也愿意……” “还有我!” 有人轻视,有人不在意,也总有清醒的人抓住机会拚命向上。 池蘅背靠池家,她的话带有将门说一不二的保障,她一没与人动手,二没费心伤神,绕着军营走了一圈熟悉各营,只身来到散兵营,回来时身后跟着挑选好的队伍。 不多不少,整整齐齐一百人,少一个池蘅的赌约就要输。 这一百人里最小的不到十六,最长的三十好几,或许看起来不是最qiáng壮的,但眼神坚定,眼底流露着浓浓斗志。 不甘背负最弱的坏名。 不甘投身军营,寸功未立。 不甘成为战场流血牺牲的垫脚石。 不甘心。有太多的不甘心。 池蘅短短一番话给出四个承诺切中要害——变qiáng、不枉死、会成为比亲爹还厉害的统帅、带他们洗刷屈rǔ。 每一个,都令他们心神向往。 最重要的是这人太傲了。站在那自信的样子委实光芒万丈,似脚踏祥云而来,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带有百般蛊.惑。 不可bī视。 无端地令人信服。 让人甘愿试一试,被她引导,服从她,跟随她。 人格的魅力、姣好的皮囊、优越的家世、睥睨的气度、锐不可挡的锋芒,扶刀而立,构成英姿飒慡前途无量的少年将军。 人生在世,五样俱全的一辈子能遇见几个? 散兵营统共二百五十八人,池蘅带走了小一半。 香灰落尽,三个时辰时限已至。 池蘅溜溜哒哒走到吴有用身边,俏脸微冷,下巴轻抬:“你,还不去喝奶?” 兵士们在旁起哄,新成立的百人小队乌泱泱围着他们的百夫长,兴奋地替她助威。 二十三的人了,吴有用孩子都有了还得在众兵士面前喝三大碗羊奶,好在他脸黑,脸皮臊得再红也不显眼。 “奶来了!奶来了!” 池蘅探头瞧了眼:“嘿,还热乎着呢。” “刚挤的!”有人抢着答。 吴有用是从‘上面’贬下来的人,在普通士兵眼里是要仰望的存在,不说旁人,就是他自己手下的兵平日被他督促训练吃苦受累,这次仗着池小将军的势也巴巴跑来凑热闹。 别说,看百夫长那么大的汉子喝奶还挺慡。 吴有用心眼实,没爹没娘那些年基本都是拿沈大将军当亲爹孝敬,乍然见池蘅侧颈有女人留下的印痕,哪能不闹心? 他根本没往清和那儿想。 不知那吻.痕是人家未婚夫妻情意绵绵不怕人看的铁证。 一叶障目。 沦落到和冒着热乎气的鲜奶‘大眼瞪小眼’的滑稽下场。 喝奶就喝奶,愿赌服输。吴有用撸起袖子,三碗羊奶而已,大男人还能教三碗奶羞死? 他大手端着奶碗:“有什么好得意的,招够一百人也值得神气?兵练好了再说罢。” 池蘅笑吟吟:“这就不劳吴大哥操心了。” 她喊一声‘吴大哥’,吴有用不自在地垂下眼,后悔和她qiáng脾气——再怎么说也是嫡姑娘的未婚夫,打池蘅的脸和打嫡姑娘的脸有甚区别? 他这人向来有恩报恩,沈大将军是他们夫妻俩的大恩人,他悄悄寻思:找机会还是和三公子说道说道罢,男子汉大丈夫最忌讳的就是朝三暮四,心野了,不顾家的人你还能指望他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