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折枝一手撑刀,一手拈着救命的药丸:“为了她,我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你也愿?” “愿!” 谢折枝下巴抬起:“真好。” 她笑道:“那你先去试试我为你准备的‘刀山’。” 所谓‘刀山’,遍地荆棘。 …… 鲜血从脚底板渗出,大大小小的荆刺扎进血肉,池蘅咬着牙,眉头皱也不皱。 “不愧是踏破狄戎王庭立下大功的‘玉面战神’。” 她越惨,谢折枝越开怀,她笑得和朵花似的:“那再试试我为你准备的‘火海’?” …… “沈清和有你真是她的福分。” 谢折枝冷眼瞧着三丈之外浑身是血的年轻人,刀尖直指:“池蘅,你敢不敢走过来,亲手来拿这枚药?” …… 一步一个血脚印,池蘅披头散发,死咬牙根才能让自己忽视周身的痛楚。 “一念丹就在这里,你得拿命来换。” 谢折枝好整以暇等着她步步靠近。 意识恍惚,满目血色。 陈年的记忆纷至沓来,最先涌入池蘅脑海的却是那句“这点伤算什么?我愿为婉婉做任何事!” 犹记得那是十四岁那年她在云桂楼打断说闲话之人的腿,回来受爹爹鞭刑,姐姐病体稍微好些便来看望她。 面对姐姐饱含关心的嗔责,她理直气壮地表明心迹。 人生二十载,不多的年岁她说过太多“肯为婉婉去死”的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婉婉不是牡丹,是盛京城最美最雅的蔷薇,她已经尝过这朵花的滋味,那么为她死一死,也是应有之义。 既是与天赌命,何足惧? 唐刀锋利至极,刀尖一瞬刺破池蘅轻薄的里衣。 谢折枝拿刀的手稳稳当当,刃长两尺七寸,且有的熬。 刀身刺进血肉,池蘅闷哼一声,鲜血淌出来,耳边回dàng起沈大将军说过的话: “我要你指着你的天命发誓,发毒誓! “这一生,永远将婉婉放在第一位,什么皇图霸业,什么黎民苍生,都抵不过一个沈清和。 “若有违背,便教你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这毒誓,你敢发吗?” 谢折枝为取信于她,不惜拿爱子性命作为赌注,昔日池蘅为取信未来岳父,这毒誓也是刻在了骨子里。 人这一生,不能所有的好处都落在一人身,想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代价。 刀身穿透池蘅血肉之躯,鲜血如注。 半臂之距,谢折枝满意她的识趣,不信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活。 她笑池蘅为情所痴不顾性命,又感叹这样的痴人不顾生死,遂言而有信将世间仅有的【一念丹】jiāo出去。 解药拿到手,看清丹药所刻的‘药谷’纹样,池蘅喉咙发出颤颤的笑声。 谢折枝正想倒退两步欣赏她死前的模样,哪知一只沾满血污的手猝不及防拧断她的脖子。 她人倒下去,池蘅运起yīn阳二气护住孱弱的心脉,缓慢转身,万千的念头在此时皆归于一念: 她得回去。 把药送回去。 喉咙深处压着一口血,池蘅意识涣散:大哥、大哥为何还不来? 她又踏出两步,浑浑噩噩满脑子只剩下‘活命’。 生死危机比任何一次都来势汹涌,她得活下去,以一条命搏两条命,她活下来,婉婉的命才算真正保住。 她若死了,婉婉会恨她……死了也不愿和她同归一处。 求生的本能爆发,连同这些年对武学的钻研领悟也在此刻轰然爆发。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yīn阳二气化作两条鱼彼此jiāo缠,凭着难以形容的毅力,她爬上马背,胸前的刀明晃晃的,在暮色里显出冰冷的杀机。 回去。 她要回去。 马儿哀鸣一声朝着盛京方向狂奔。 马背颠簸,池蘅忍无可忍呕出一口血,血雾弥漫,天地在刹那间都在摇摇欲坠,眼前似乎映出大哥的身影,她努力摇摇头,想看清来人是谁。 池英一声悲呼:“阿蘅!” 见了他来,确定是他来,池蘅唇角上扬,笑容还未完全绽开人已经失力从马背摔下去。 马儿围着她焦躁地仰天悲鸣。 池英怎么都不敢想,抢亲回来他唯一的妹妹会落得这般凄惨! 他哀痛欲绝:“阿蘅,谁把你弄成这样子?阿蘅、阿蘅你撑住!” “药……药……” 池蘅摊开握紧的掌心,声音低弱:“解、解药,给……给婉、婉。” jiāo代好要事,她阖上眼,再也发不出一言。 “阿蘅,阿蘅?”池英颤抖着手将两指搭在她脉搏,探不出脉息,他面如土灰,内力不要命地继续往她体内输送。 “阿蘅,阿蘅你不能死……是大哥的错,大哥不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