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这么冷,将军闭上眼愣是没再睁开一下,担心她状态不对,吴有用提声道:“将军?” 池蘅人在马背,意识早已昏沉,上身板直地挺在那,双目闭合,面色平静,完全靠严苛的本能在支撑。 吴有用方要用手去碰,孙逐日谨慎道:“吴兄且慢!” 只是终究迟了。 吴有用指尖甫一触碰池蘅衣角,澎湃的内力自发形成一道屏障,弹回那只冒犯的手。 yīn阳二气的合力冲撞下,吴有用一口血喷出,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几道惊慌声同时响起,惊扰沉睡安歇的小将军。 池蘅一觉养jīng蓄锐,睁开眼双目明亮隐约晕着点点清芒。 不得不说以yīn阳二气修复内伤是极其妙的法子,她伤情稳住,醒时的迷茫瞬息褪去,便见吴有用胸前沾染血渍,她讶声道:“吴大哥,是谁伤了你?!” 吴有用自己犯蠢弄了一身伤,惭愧之余更打心眼里佩服池蘅,年纪轻轻内功有此造诣的,这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 “将军马背上都要勤加习武,不làng费一寸光yīn,吾等汗颜。” 一句话,池蘅登时了然。 想必是吴大哥见她闭眼一动不动,关心则乱。 不好同他解释事情的真相,由着他将错就错,池蘅决定等军队行到下一程再为他运功疗伤。 且说回圣山一事。 陛下明着是来祭天祈福,入夜却于‘圣洗堂’宠幸少女,为此挥斥众人退出百丈,只留下暗中随护的十名黑袍卫以及黑袍卫首领。 不知情的还以为皇帝陛下在‘圣洗池’玩得如何荤素不忌。 可直到一个时辰过去,人都没能从里面出来——总不能泡得发皱,晕倒在里面罢? 夜幕深得犹如一块黑沉沉的布罩在人头顶,最先等不下去的,是镇国大将军。 沈延恩左思右想下令大监前去一探。 大监领命步入‘圣洗堂’,原以为会看到yín.秽不堪的一幕,岂料越往里走,内里愈发寂静。 说是寂静也不合适,准确来说,是死寂。 他心一咯登,顾不得礼仪,迈着小碎步往里跑。 ‘圣洗池’热雾蒸腾,清澈的水被血染红。大运朝尊贵的皇帝陛下láng狈倒在水池,脑袋被一根泛青的竹杖刺穿,形象可怖,甚而透着说不出的恶心。 十名黑袍卫以及武功高qiáng的黑袍卫首领死相各有各的凄惨。 莫大的恐惧涌进大监受不得刺激的心脏,他手脚冰凉,像是被扼住喉咙的鸭子:“陛、陛下……” “陛下被害了——” 一声凄厉尖锐的嗓音穿透暗沉无光的夜,惊起千层làng。 “捉拿刺客!捉拿刺客!”大监吓得连声尖叫。 只是此时再喊“捉拿刺客”,为时晚矣。 赵潜死了。 死得透透的。 池蘅丝毫作为帝皇的尊严都没留给他,赤.身露.体,毫无形象可言。 鼎山的一gān官员跪满一地,为陛下献上美人的官儿更是吓得面如土灰,屁滚尿流。 “是狄戎刺客下得手!” “不错!圣洗堂有刺客留下的字,那正是狄戎文!” “这是挑衅!是对我大运朝所有臣民的挑衅!” 是挑衅也好,是狄戎文也好,总之陛下的死和他们无关。 是狄戎太过狡诈,隐匿在圣洗堂许久,是鼎山当地官员的错,不是他们护驾不力。 各方官员争着抢着推诿责任。 沈延恩沉默地站在不远处,眼睛眯着,依旧是一张冷面。 旁人道他是在为陛下遇刺感到震怒伤心,无人晓得,他是在看。 在透过赵潜的死,看池蘅这个人。 帝星。 势必是两星相杀的结局。 不是赵氏父子杀掉这第二颗紫微星,就是这位未来的女帝一手灭了赵氏基业,踏着赵氏鲜血尸骨走上皇权巅峰。 池蘅不愧是天命在身的天降帝星,下手gān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她也真有胆子对陛下下手,说gān就gān,单是这份果断悍勇,无人能出其右。 确实是婉婉会钟情的人。 沈大将军面无表情,眉梢悬着冷霜,在座的独他官位最大,所有人吵来吵去吵不出一个是非黑白,纷纷噤声看向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将军。 赵潜被宫人从池子捞出来,圣体无遮,大监假惺惺掉了两滴泪,颤着手为陛下盖上遮羞的龙袍。 “大将军,您、您看……” “看什么?” 那官喉咙一噎,脸色涨红:“您看,怎么办?” 陛下来圣山为万民祈福,还没开始祈福人先在‘圣洗堂’按捺不住色.欲宠幸女子。 按捺不住色.欲也就罢了,说死就死了,死得毫无体统,可谓颜面尽失。 说出去皇室简直要被敌国笑死,光是想想那情景,在座的人面上无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