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之第四章 献祭
在卡鲁失去意识时,浮在空中的圣光人形泛起一阵波动,形体的边界模糊起来,但它很快稳定下来,向卡鲁伸出了手。 向后倾倒的卡鲁被无形的力量托住了,随后漂浮起来。 圣光人形缓缓降到地面,卡鲁横在空中,平移到了它的面前。 随着头部再次泛起强烈的波动,圣光人形一颤,几乎直接解体,但是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它最终稳定了下来,并且逐渐显出了五官和具体的轮廓。 他终于回想起来,他是神圣教廷枢机主教,伊凡·克拉夫特。 原来,成为圣灵这样的感觉…… 尽管在十多年以前就已经成为圣灵级的强者,并且多次负责过其他圣灵的收纳,但圣战结束之后,身居高位的他并不需要以身犯险,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圣灵的真正含义。 信徒、圣火、圣堂、圣灵,这是神术修炼进阶的途径。 以圣神之名立下誓约,围绕观想出来的圣光,建立信标,成为信徒;逐步坚定信念,提高圣光契合度,从外围信标抵达核心的圣光处,点燃圣火;围绕圣火建立殿堂,成就圣堂;在圣堂中自我献祭,化身圣灵。 站在顶端这么多年,伊凡几乎忘了受伤的感觉,没想到这次栽在了那帮无信者的手里。 凡尔特联邦的因蒂斯领正如贾尔斯所说,是教廷设立的禁区,同时也是整个大陆唯一官方禁止传教的地方,在那里盛行的是另一套力量体系,如果不是这一次接触到,伊凡没有想到它与神术体系会有如此大的冲突。 原本可以近距离承受禁咒魔法轰击的红色教袍,竟然抵挡不住机械造物爆炸的溅射伤害,直接破裂,让伊凡的身体瞬间遭受重创,并且抑制了圣力的治疗作用。 想到这里,伊凡回过神来,看向了自己的身体,因蒂斯领的机械造物炸开的碎片已经深深地嵌入了自己的身体,阻碍着圣力的流转,只有将它们清除掉才能进行治疗。 然而,现在化为圣灵的他已经无法接触那些碎片,失去了回到自己身体的机会。 好在把这个孩子保下来了…… 伊凡将手放在卡鲁的胸前,在强大圣光的灌注之下,卡鲁的伤势迅速愈合,但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圣光也在飞速消耗。 按照这个速度,治好卡鲁之后,他的圣灵也会消散。 伊凡停下了动作,转向自己的身体,激发圣力共鸣,残破的圣杯从破损的红色教袍内飞了出来,融入了圣力构成的身体。 在圣杯残片融入之后,他的身体凝实起来,如同白银铸成一般。 圣力经过圣杯的增幅之后,甚至超过了他全盛时期。 有了圣杯的补给,他的圣力近乎无穷无尽,这时再对卡鲁进行治疗,很快让卡鲁恢复了过来。 . 卡鲁感觉自己被前所未有的温暖包裹着。 这让他想起小时候每年的冬天,他最期待的就是晚上送走最后的客人之后,母亲会把厨房清洗时烧好的热水倒进大木桶,让他泡进去,泡完澡后,他就能舒舒服服地睡一整晚。 可惜自从十二岁以后,他就再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那是他主动拒绝的,因为如果省下每天额外的木柴消耗,一个冬天足以让母亲多买一件御寒的衣物。 似乎感觉到了卡鲁的清醒,胸前注入的暖流停了下来,卡鲁下意识睁开眼睛,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映入眼中的是一只银白色的手掌,隐隐散发着圣洁的光晕。 这是…… 随后他意识到自己正横躺着漂浮在空中,周围是一片废墟。 混沌的记忆逐渐清晰,卡鲁身躯一震,在空中挣扎起来。 “伊凡大人,求求您了,救救我的母亲吧!” 伊凡只能将卡鲁放下。 由于刚刚接受过治疗,身体还处于虚弱的状态,卡鲁刚站起来,双腿一软又摔倒在地,他连滚带爬地来到母亲身边,抱着她看向了已经变成通体银白的伊凡。 “伊凡大人,求求您了……” 卡鲁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当他抱起母亲的身体,可以感到她的温度已经流失得差不多了。 突然遭遇这样的剧变,卡鲁已经完全慌了,只能寄希望于强大的伊凡大人。 然而,他只看到伊凡大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空气震颤着,发出了与伊凡之前完全不同的声音:“抱歉,我无能为力,事实上,我连自己都没能救下来。” 顺着伊凡的目光,卡鲁看到了一具身穿残破红袍的,已经完全僵硬的尸体。 见此情形,卡鲁先是一惊,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但是您还活着对不对,那我的母亲呢?能不能让她也像您现在这样?” 伊凡看着卡鲁充满希冀的眼神,有些迟疑,他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少年解释圣灵的存在形式,这个大陆上能到达这个层次的,现在不超过十个。 但是,转念一想,也许这是个机会,让他主动修炼神术的机会,以他的圣光亲和度,未来的成就必定会超过自己。 于是伊凡缓缓开口:“要想再度见到你的母亲,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如同溺水的人看见了一根稻草,卡鲁眼睛一亮,连忙追问:“什么办法,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我现在的状态被称为‘圣灵’,只有具备很高的神术修为才能达到,你跟我一起修习神术,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或许可以在圣神的国度见到你的母亲。” “圣神的国度?那是哪里?” “所有纯净的灵魂都将回归圣神的国度,你的母亲一定是个好人吧?那么她也一定会回到那里。” “那修炼神术达到您这样的层次需要多久?” “以你的圣光亲和度,有望在十年之内达到圣灵级。” “什么?十年!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果现在不进行治疗,她的身体就会腐坏,倒时候就算我变得强大了,又有什么用?” “这……”伊凡没想到卡鲁这么聪明,根本骗不了他,只好换一种方法,“至于她的身体,不用担心,你看到我之前放在桌上的东西了吗?” 伊凡双手在胸前虚捧,像碗一样的半截容器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是神圣教廷三大原初圣器之一的光明圣杯,只要你有足够的信念,它能实现你任何的愿望。” “包括治好我的母亲?” “是的。” 伊凡非常肯定地回答。 其实这并不是谎言,因为光明圣杯确实有这样近乎奇迹的力量,但那是完全体的光明圣杯,而现在他们眼前这个只是残片。 “那么,您能让圣杯救救我的母亲吗?只要能够治好她,我就跟您走。” 卡鲁看出来眼前这位大人是看上了自己具备的所谓圣光亲和度,想要让自己去修炼神术。 伊凡迟疑了一下,他没想到卡鲁会直接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 “我相信你也能看出来,现在的光明圣杯只有半截,我必须先把它送回教廷进行修复,只要它修复完成,就能具备奇迹般的力量。至于现在,我可以帮你保存好母亲的身体。” 说完,伊凡托着圣杯残片走了过来,将它放在了卡鲁母亲的身上。 在卡鲁激动的目光中,伊凡将手搭在圣杯残片上,一股强烈的圣光泛起,注入了那具布满灰尘和血污的躯体。 随着光晕流转,她身上的血污尘垢逐渐消融,恢复了洁净,但她依旧一动不动,温度也没有回升的迹象。 “伊凡大人,她怎么还是……” 卡鲁莫名有些哽咽,事情的发展逐渐滑向了他最不愿接受的方向。 伊凡轻轻叹息,他是用的只是高阶的净化术,是为了清洁神殿所开发的神术,并没有任何治疗的效果,卡鲁的母亲此时也无法治疗了。 “一个月。再多等一段时间吧,跟我一起去北地,带上你的母亲,我们会在一个月内修复好光明圣杯,到时候,我向教皇冕下为你申请一个愿望的名额。” 这时的卡鲁已经陷入了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他这个样子,伊凡也有些无奈,他五指一扣,想要将圣杯收回体内。 然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好像被黏在了圣杯上,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他体内的圣力如同开了闸一般倾出,注入了圣杯。 这是怎么回事! 伊凡大惊,挣扎之间,这才发现卡鲁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圣杯残片的另外一端。 联想到之前卡鲁的血液沾到圣杯上所产生的异象,伊凡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卡鲁,不要向圣杯许下超过你承受能力的愿望,否则你会付出沉重的代价!卡鲁……” 话没说完,伊凡的身体一阵模糊,再也无法维持自身的形体,崩散成一团圣光,完全被圣杯吸了进去。 此时,卡鲁的意识已经来到了一个奇怪的空间。 空旷无际的虚无中,漂浮着一个巨大的圆坛建筑,圆坛由密密麻麻的黑白两色符文构筑而成,上面空无一物。 当卡鲁看到圆坛的时候,他就莫名意识到,这是一个祭坛。 他可以付出一些代价实现自己的愿望。 是真的吗? 内心生出的疑问很快被他压了下去,只要能救回母亲,无论付出什么他都愿意。 卡鲁在某种意志的指引下走上了祭坛,盘腿坐下,集中精神默念:我愿意付出我所有的一切,换回我的母亲。 于是,构筑祭坛的黑白符文流动起来,从卡鲁的体内抽取着什么,然后又从某处引来了白色的光流,绕着祭坛旋转起来。 如果有来自东大路的修行者看到这样的情形,一定会辨认出,这是在进行某种推算,然而这对于西大陆来说是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很快,祭坛的符文停了下来,所有的白色光流集中到了祭坛的中央卡鲁的头顶。 在卡鲁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白色光流化作利箭向下扎去,穿过卡鲁射中了某个黑暗的平面。 一面透明的屏障显示出来,隔在了光箭和黑暗之间。 但随着某种无形的气息注入光箭,透明屏障很快被穿透,黑暗的潮水瞬间喷涌而出,将卡鲁完全淹没。 现实世界,依尼翠小镇边缘的废墟中,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幽深的黑暗洞口,无数阴晦浑浊的气息喷涌而出,被生命的气息所吸引,涌向了小镇的居民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