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素鹤发出一声闷哼。 无泪天真的问到:“大哥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 这一幕看的行岩踪等人心都悬在嗓子眼,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血郎君再清楚不过,那股熟悉的威压是他这辈子也不能遗忘的事儿。若非如此,当初借机离开无生门回到妖境,他原可以从此远离。 然因为这股威压主人的关系,他愣是走出妖境。为此,不得不和水珠玑做下交易。 犹记得,水珠玑手掌人丁造册施施然自帘幕后走出,道:“听闻你想要离开本境?” 他答:“是。” 其实也不是他多想,在他本心他巴不得离开那人那地方。但是那个人影响对他而言太大,哪怕回到妖境依旧不能脱离分毫。 水珠玑走到上首处坐下,道:“非是本案不与你,你也知道目下什么情况。 前有花中影、雨酥儿私自离境,而今尚未归案。 境主为此,颁下击杀令。 你若此时要离开,境主那边怕是不能轻饶。 届时,你尚未出境先遭杀身。 你可要想清楚。” “不能通融吗?” “难矣。” “这……难不代表没办法是不是?”他不想去,无奈那道威压越催越紧。 故只能硬着头皮,去乞求。 水珠玑抬头微瞥,道:“办法是有,但本案不建议你尝试。 咱们能走到今天,无一不是历经劫难,问道长生,只在精进自己。 可若为折进去,莫说千载道行,便是万年它也得搭里面。 如此,岂不可惜?” 他心头一颤,大底知道水珠玑所指为何?低头沉默了片刻,道:“我愿意。” 水珠玑有些愣神,起身道:“你可想好了? 此事一旦达成,便无回旋余地。” “嗯。”他重重的点了头。 答应你我不一定死,不答应你怕是立马得成一具死尸。 “既如此,你随我面见境主。” 后来,后来他到了此间。 所以他看着素鹤,对其遭遇了什么再清楚不过。 事实上,也诚如血郎君所料。 旁人看来,是一大一小的相拥。 而在素鹤眼中,眼前则是另一番世界。 一只巨大的人皇鸟盘踞在漆黑的世界里,不远处是无泪瘦小又单薄的身影。 顿时,一切明了。 “原来三皇子,尚在人间。” 人皇鸟抬头梳理自己的羽毛,冷声道:“以死之魂,不谈虚妄。” “三皇子唤我至此,有何吩咐?另外,无泪他怎样了?” “唤你,当然是为了杀你。” “为何?” “自是你要保那女人,吾便只有杀你替无泪讨回公道。” 素鹤闻言,道:“此事我不作辩解,但性命之事恕我不能答应。” “哼,你以为进到此间由得了你,妄想。” “那就只有得罪了。” 说罢,神魂之间隐隐章显清圣神威。顿使人皇鸟眸色倏寒,张口即是一道飓风与之相撞。 然飓风威力虽大,不能伤其分毫。 人皇鸟大惊:“你不是此间人?” 欲海天的仙者,神魂没有如此强大。你究竟是什么人,是何来历? “我是何来历不重要,你我并非敌人,无泪往后尚要托付与你。血郎君此人可堪托付,然其根性易反复,你需得有制他的手段。 我若没看错,你之肉身不存,魂魄依附无泪生,血脉之力愈发单薄,长此以往,终会被其挣脱束缚。 到那时,你便在无法掌控此人。” “那又如何?”他敢反,吾便在他挣脱前,杀之。 “不如何。”素鹤平静的摇头道:“我予你一点灵气,保你神魂不灭,也算作我对无泪一点道别。” “你……” 然不待他开口,一点灵气径入灵台,完全不给其拒绝的机会。 “百里素鹤,你可知此举意为如何?可别后悔?” 这是神之气,多少人挤破脑袋想窥一丝而不得。 “昔日,得你赠不风师兄人皇石,其转交赠予疏星楼浥岱山,而浥岱山又将之赠给叶谷清风,机缘之下救下即将魂飞魄散的我。 细论起来,你亦与我有恩。 你赠石助我成就肉身,我助你魂魄永驻。 这一看,咱们也算两清。” 说罢,强行退出人皇鸟的意识之界。 而此时,无泪的眸子终于恢复成正常,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茫然的不知所措,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往下掉。 踉跄往后退了数步,东看看西看看,不知道该怎么办。 半晌,素鹤抽出腹部匕首用衣袖擦干净,递还给他。 可无泪头摇的很拨浪鼓似的,坚决不敢接。 喃喃啜泣道:“大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不想伤害你的,我不想。 可是,可是我伤了你。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素鹤嘴角浅浅一笑,牵起他的小手,把匕首放在他掌心,看向血郎君道:“无泪做的很对,没有错。 以后谁要再对你不好,你就用这个保护自己。” “大哥哥……”无泪望着他,登时哭的更凶。 为什么不骂自己? 为什么打自己? 明明,自己做错了事情。 “没事的。”素鹤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朝血郎君道:“带他走。” “去哪儿。” “你去哪儿,他便在哪儿。” “不怕我杀了他,要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接近他。” “你会吗?” “会。” “那等你做到再说。” “……” “还不带走?”说罢,抓起无泪掷向他怀中。 无泪大喊:“大哥哥。” “走。” 血郎君扫了眼在场,登时收起较狠的心思,揽了无泪,将身没入虚空遁走。 喊了声:“走。” 话音刚落,竟是浥轻尘的杀招突破小云的阻拦,直奔血郎君、无泪所在。 却叫素鹤脚步轻移,抬手挡下此招,一时大地沉三沉。 “你的对手是我,放他们走。” 浥轻尘手挽剑花,横与眼前斜眸打量道:“说的有几分道理,所以你就仗着我对你的喜爱,一次一次替他们求命。 只是,我答应,它也不答应。 尺素,你说是不是?” 话音刚落,剑身泛起一泓秋水。 所过之处,竟是奔向古明德。 素鹤当即眼神泛冷,悯殊剑划破长空。 然饶是他快,浥轻尘更快。 古明德眼看避之不及,缉云天、行岩踪双双扑上前把他推开,却也双双毙命尺素之下。 “师父,天卫?” 然不及奔两人跟前,尺素再次取命而来,幸得悯殊剑及时架住。 而小云也匆匆赶到,挡在三人身前。 缉云天本就重伤,是故这一剑去极为干脆。 直接,魂散当场。 行岩踪稍好些,也只是强撑一口气不散。 古明德连扑带爬至其身边,把人抱在怀里,真元不要命的往其体内度,可尺素之伤非是普通伤。 纵有仙丹妙药,行岩踪撑不到那时。 他不管不顾的用真元去吊住即将要消失的人,哽咽道:“师父……” 行岩踪似是解脱了一般,伸手摸上他的脸,是热的,真好。 “师父……走了,你就再……再没有顾虑。 要……要……听……” 说到听字,俨然没有再多的气力。 古明德顺着他的眼神望去,见他看的是素鹤,含泪点头道:“徒儿知道了。” 闻言,行岩踪满意的合上双眼。 他累了,欠老友和不风的。 等他有来生,再找两人道歉吧。 如果没有,那就让他欠着。 证明,他来过。 古明德看着一点点消散的魂体,不顾一切的伸手乱抓,想要抢回一点点属于自己。 可是,人力怎能与天抗衡? 哪怕做了神仙,也一样。 待到行岩踪全部消失时,终于忍不住仰天大喊:“啊……” 浥轻尘扬手招回尺素,屈指轻弹,嗔道:“没眼光,两只孤魂有什么好吃的?要吃,也是挑可口的。” 小云听罢,怒不可遏。 “够了,你要再叨叨,姑奶奶今天跟你没完。” 没见过心狠狠到这份上,人家刚没了师父师兄,就上赶着给人伤口撒盐。 啊呸,她这那是撒盐,她撒的是砒、霜,化骨粉。 就怕人心不死,人心不灭。 “啧啧啧,手下败将,何足言勇?”浥轻尘看也不看,道:“我就陪你玩玩,你真当自己是把菜了? 要充好汉,也是你眼前的。 不然,轮也轮不到你。” “哼,那又如何,我胜不了你,你也杀不了我,没什么可光荣。” 说罢,看了眼素鹤。 别沉默了,赶紧想点法子把这疯女人打发走。 素鹤看了一眼缇红:“你走吧。” 虽然选择是你自由,但你杀了不语和白鹭童子亦是不争的事实。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既然选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往后,你我再见,是敌非友。 缇红捂着伤口,看到他的眼神心尖一颤,同时沉入谷底。 情知,一切都回不去了。 勉勉强强朝他颔首至礼,千言万语都化作一道落寞的背影。 断了的好,断了的好。 断了,她才能狠下心,踏踏实实为小姐为自己……报仇。 “哎呀呀,真无情。 好歹我也是你前主子,他让你走就走,你眼里还有我吗?”浥轻尘勾唇笑道,眉宇间看不出一丝狠辣,更多的是沐雨和风。 缇红身形僵在原地,一只手在袖中捏紧成拳。 不能回头,回头她怕忍不住动手。 现在的自己,不够,远远不够。 素鹤冷眼微睇:“你为难她做甚?” “怎么?心疼了?”浥轻尘不怒反笑。 “有人在等她,你确定要为难?” “呵,还真是凉薄啊。” “让她离开。” “我若不放呢?你要动手打我吗?还是杀了我,替谁出气?” 素鹤抬手招回悯殊,收剑入鞘,示意小云带上古明德,道:“我之心性如何?你自当清楚。 你要玩,我奉陪。 倘若过界,我不介意玉石俱焚。” 说罢,竟是拂袖一掌将缇红送出此地。 小云亦眼疾手快制住古明德,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别让他们,白白的死。 古明德如遭电击,看向素鹤,是这样吗? “走。” “你呢?”小云不放心的看了眼浥轻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