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卯出了九曜楼便往西水汜门而去,经至五行街遇萧老四。 林卯此时落魄,本不欲同其纠缠,遂见了面掉头往回走,至一处慌宅时,闪身入其中。 头也不回道:“你跟来做什么?” 萧老四手握长箫,上下击打掌心,低头笑道:“林兄至此,不就是为了引在下前来? 既然都到了,林兄你何必见外?” “林某与你无话可说。”别以为你背后之人,旁人不知。 “都是一般人,林兄其实没必要针对萧某。” 林卯回头,冷冷笑道:“是吗?” 萧老四道:“追本溯源,你我本是为同一人效命。 只是如今你险些被灭口,而我被人舍弃。说起来,咱们不是一般同命的可怜人吗?”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无缘无故,续哪门子旧情? 萧老四看看杂草丛生的庭院,用箫指向那碎的只剩一角挂住的牌匾道:“林兄对此有什么看法?” 林卯瞥眼,道:“盛衰兴败,自然之道,何足为奇?” “也对。”萧老四,收回长箫负手与背,道:“林兄可知欲海天最近发生了什么?” “能有什么?不就是百里素鹤成了无生门的解印人。” “这是其一,林兄可知一宫三家,乃至余下六门的反应?” “你知道?”林卯挑眉,眼中难掩轻蔑。虽然你萧老四有些手段,但还不至于一宫三家也插的进人手吧? 萧老四只作没看见,道:“萧某不才,刚好手上握有那么点消息,就不知林兄有没有兴趣共襄盛举?” “哦?”有这么简单? “欲海天势力久被这些老牌占据,且多年来个个只安于现状,完全不思进取。 萧某欲效仿扈西河,与林兄共创一脉。 成为七门之后的,八门。” 林卯嗤笑:“只有如此?” 萧老四不以为意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只待八门的名头立稳脚跟,剩下的……”还不是你我囊中之物? “萧君雄心,林卯佩服。但你别忘了,一宫三家七门,尚另有五岛,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 萧老四听罢,低笑道:“五岛远在海外,七门之中各自为政。三家一宫,百里势大。 这,就是你我的机会。” “哈,看来你都早已谋划妥当,叫我,怕只是拉个替死鬼当垫背吧?”为雄为枭,谁不想? 然谁,会将江山拱手与人共享? “啧啧啧,话不能这样说。”萧老四咋舌道:“林兄你看,八风岛三邪已经出世,现今行踪飘忽。 无生门解印人应天时现世,这代表什么? 代表你我的机会来了,大乱之世将启,若不分杯羹岂不枉来世上一遭? 以林兄你之大才,甘愿与人一生为仆?大道无期,何不与萧某联手,咱们共逐天下,搏个位尊权贵?” 见林卯还是不为所动,萧老四转眸道:“你可知,昨夜你与美人痛快时,发生了何事?” 终于,林卯有了动静,道:“别卖关子,说事情。” “昨夜啊,有几路人马同时找上百里素鹤。而关于百里素鹤你知道吧?此人经你柳心斋一事,捡了条命回来。 结果突然走狗屎运,被录进无生门。这些大家都知道,可未必都是尽信。” “你的意思,各大势力动手了?” “没错,据我所知。 昨晚素鹤以阵法困四人,杀三人。四人之中,活下的是毒门。” “那死的呢?” “不出意外,当是医门两人、双煞门一人。” “只有这点?” “当然不是,暗处还伏有御魂门,休门,春秋翰墨,及三家一宫等派出的人。” “传言百里素鹤不是暂时不能动真元吗?即便阵法,操控起来亦有损耗,何况对手皆人全盛之态。 他百里素鹤如何能将人困杀?你确定消息没错?”林卯蹙眉,之前他也见过百里素鹤,观其面色,却有真元停滞之像。 难道,又是这厮的诡计? “那就不得而知,我的人只跟到众人离开,其他就不得而知。 林兄若要知道的更详尽,何不答应萧某?总得来说,对你百利而无害,无本的买卖干嘛不做?” 林卯沉吟片刻,道:“带路。” 萧老四击掌赞叹,道:“自古美人爱英雄,不是英雄惜枭雄。 林兄总得捡一样,才能抱得美人归不是?” “你……” “别误会,萧某并非贪花之人。” “那还差不多。” 萧老四悻悻而笑,转而为其引路。 两人经过清溪桥时,远远看到缺云子几个往九曜楼的方向去。 一眼,他便看见了人群中邹寂人。霎时凭栏怒发,周身罡风隐隐窜动夹有风雷之响。 “慢着,不可冲动。”萧老四一把按在其肩,低头道:“杀邹寂人不难,但他身边那个男人不好对付。 凭咱们两个加起来,也不见得能在他手上讨到便宜。 何况,边上还有个老奸巨猾的缺云子。 此事先走,咱们从长计议。” 说罢,使蛮力拽了好几次才把人拽离清溪桥。 而那边,缺云子走错几回道后,终于找到了秋心阁。 第一回没看路,一头扎进九曜楼。见到一众美人迎出,顿时火烧屁股般从里面逃出。 跑到秋心阁门口,靠在柱子上喘了半晌,才把气喘回来。 缺云子捂着心口,那模样就跟一眼快翻过去一样,有气无力道:“乖乖,美人恩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鹤小子昨个儿,是怎么从里面走出来的?” 邹寂人闻言也是乐了,道:“谁知道?您老回去问问他不就清楚。” “问什么问?” “怎么啦?” “问他岂不是暴露了老头子我自己?下次还怎么训他?”缺云子提着敞开的衣襟,慢慢直起腰杆好一阵抖擞,末了还捯饬了一下他那稀稀疏疏的胡须。 云行雨忍俊不禁,道:“您要是再不进去买酒,估摸着对楼的姑娘待会儿要追过来。” “是啊,想不到您老人家如此受姑娘喜欢,真是让我等佩服。”邹寂人闻言,亦打趣道。 “滚犊子,那就是一群敲骨榨髓的妖.精。”缺云子没好气白了一眼,回头一看。天娘诶,还真的追过来了。 吓的缺云子呲溜一阵烟额窜进酒坊,对面的美人登时相互搭肩埋脸,笑的直不起腰。 云行雨和邹寂人相视一笑,随后也进入秋心阁。 小二还是小二,便是缺云子等人赶个大早为没见到掌柜的。 缺云子背手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蹭到柜台前,“啪”拍在柜面上,捏着胡子牛哄哄道:“小二,买酒。” 小二把眼皮耷拉了一下,爱搭不理撇撇嘴角:“买什么酒?” 昨天偷了几提子酒喝,今儿还是心事重重蔫哒哒的。 “缺云子凑近道:“王孙酒。” 小二一听,哟呵,有眼光啊。遂态度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拉改变,睁开一只眼打量道:“您也知道王孙酒?” 这看着面生,不像熟客啊?还是说,他们秋心阁的酒已经哪哪都晓得了吗? “知道,不但知道,我们还喝过。”缺云子大手一划拉,把云行雨邹寂人两都划将过来。 顿时小二哥来了劲儿,趴在柜台上,小声冲缺云子挤挤眼道:“那你说说,王孙酒有什么话,怎么来的?” 缺云子怔了怔,暗道:怎么买酒还要对口号? 转念一想,又觉得蛮好玩的。 他本就是顽童心性,见小二如此,索性配合到底。 道:“晓得晓得,当君怀忧,莫问归途嘛。” 这个素鹤浥轻尘都和他提过,他都记得。 小二点点,好奇加自豪得到了满足,终于肯直起腰杆道:“成,你看要多少吧。 先说好,咱们这酒十两一坛,真心不贵。而且还好喝,所以概不议价。” “知道知道,你先去给我搬个三十坛。不够,我再来。” “您喝得了那么多吗?”白开水它还能胀肚子,酒再好它也醉人啊。 “喝的了,喝的了。”缺云子回头指着身后两人道:“你看我们仨人,一人十坛,不是刚刚好对不对?” 小二摸着肩上的汗巾子擦把手,看了看三人,暗道也是。 卖酒就卖酒,他操那份儿闲心干嘛? 遂摇摇头,径直转入帘后往后院至酒窖取酒。 云行雨看看小二不在,道:“您的目的怕不只是如此吧?” 邹寂人点头,亦有同感。说是对他的伤有好处,多买些。可他还是觉得事情不简单,而且缺云子也不像个没有想法的人。 缺云子嘿嘿直乐,道:“老头子我能有啥目的?还不是为你的伤好? 敢怀疑我?这趟你付钱。” “……是。”邹寂人愣愣的看着缺云子呆了会儿,会后便是哭笑不得。 付钱就付钱吧,反正为不差几个钱儿。 这些年跟着林卯别的没干,家底儿还是存了一批的。 正闲聊着,很快小二搬来了第一批,转而第二批,第三批…… “好了,你们点点看数量对了没有?没问题的话就给银子吧。”说完,小二端起放在柜台上茶杯抿了一大口。 缺云子鼻子好使,鼻翼为之轻轻掀动。瞅眼邹寂人,道:“你去把数量核对一下,没问题就把账结了。” 说完,转身靠在柜台前,朝茶杯挤挤眼道:“小兄弟也好此物啊?” 小二看着他,理直气壮道:“我这儿卖酒不喝酒,我喝啥?” “……”缺云子无言以对,总觉得哪里对,又好像哪里不对。 云行雨看的摇头,干脆帮邹寂人的忙。 但对缺云子来说,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兄弟,我们来这儿也站了有些时间,却只看到你一人忙进忙出。 你们老板和掌柜的都不在吗?” “这个啊?”小二举目上望,砸砸嘴皮子道:“我家老板掌柜的是同一个人。” “哦,那能引荐吗?” 邹寂人与云行雨互换眼神,皆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