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雨见二女逼杀,又见照红妆癫狂。 现在走是肯定不能走的,既要拖住时间又要保命,那就只能另想他法。 遂待杀招近身,侧身翻滚,堪堪避开。 抓起赤刃且战且逃,引二女往他处。 照红妆冷冷发笑,笑意中周遭草木生机具失。却见她徐徐吐出一口浊息,阴侧侧道:“哼,想逃?” 说罢,竟是飘飘然跟上。 如此一来,扈西河等人压力大为减轻,没有她的威压,众人很快突出重围。 只是在清点人数时,才发现天地堂的人并没有跟上。 罗旦问:“还要等吗?” “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和咱们注定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告诉弟兄再坚持坚持,等找到安全的地方再好生歇息。” “我这就去安排。” 话音刚落,曾三元找了过来,道:“盟主,曾某有一事相求,恳请成全。” “何事?” “我想离开,找个地方归隐。” 扈西河看了眼罗旦,道:“而今世道,你若独行,想清楚了?” 众人抱团,或可保身。 倘若独行,便是不知朝夕。 也许现在还在说话,出了这道林子就是死尸。 曾三元道:“我知道。” “你想好了?” “嗯。” “既如此,罗旦你替我送一程。” 罗旦拱手道:“遵命。” 复对他道:“请。” “多谢成全。”曾三元转身同众人作礼道别,众人皆抱拳回礼,直呼保重。 然越是如此,他越觉得此身无地自容。 “保重。” 说罢,转身随罗旦匆匆离开。 送走他,罗旦回到扈西河身边道:“人已送走,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扈西河颔首,道:“走吧,先找地方落脚,再派人打探他们的消息。” “是。” 罗旦找到春秋翰墨弟子说明其意,众人听罢表示可以。 遂一行人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而没了他们做掣肘,云行雨那边的情况就要好看很多。 照红妆笑道:“要么本座送你去一个好地方,要么你说出休门所在,或者说,休门即是过去的禅门。” 云行雨心头一惊,面上不表:“不知所谓。” “你出身婆罗天,五贼是休门之人。一如空门万事休,这就是休门的含义。 能称之为空门,历来只有佛家与禅门。 婆罗天尚佛,你身具佛气很好理解。 只是,出身那里的你为何要拜五贼为师?以他之修为,能教你多少?” “你究竟要说什么?”一刃架开二女,复纳元再催。 眼神中的寒光,让人猜不出他是因为被迫杀还是因为被说中死穴。 “本座要一个人,你若承认,休门可保无忧。你若不认,本座便擒了你,引出休门。 你看,如何?” “那就看你能不能留住再下。” 忽然,他一个暴起侧身避过花中影逼杀,复身行陡然消失。再回首时,雨酥儿头颅已经滚落足下。 “雨酥儿?” “姐……” 到底,她最后一个字没有再喊出来。两个人同出妖境,借着照红妆的势头,她没少作威作福。 然到了人头落地之时,恍惚间才明白这世间从来只有一个对她好,而自己没有珍惜。 所谓的恩宠,其实都是施舍。 因为有价值,才会纵容。 但剥开纵容的外衣,是一枚棋子的悲哀。 随着那一滴眼泪的滑落,也宣告了尘归尘,土归土。 “你杀了她?”花中影略带颤音道。 没了雨酥儿,若大的天地间,她就只是一个人。 没有人来烦她,没有人来作妖,却也没有那相同的气息让她抱以取暖。 她是永罪台的罪人,永生永世都洗不去的烙印。在妖境,没人会和罪人说话,因为那代表肮脏。 雨酥儿是不好,可也只有她和自己相同,她们都来自妖境。 相同的气息,总是令她莫名心安。 故,她才会一而再的容忍。 然现在这道气息,没了。 “那又如何?” “死来。” 云行雨抽刃翻转,划开凛凛危机,一改且战且退之势,转守为攻。 照红妆足下一跺,登时荡荡魔威铺地展开,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云行雨持刃左支右挡,右脚横扫,翻身即是给了花中影致命一击。 危机时刻,花中影只得以剑相托,却刚好让双足点地,正中照红妆魔威。 还没等她开口,身体登时四分五裂。 “你故意的?”照红妆怒道。 “人是你杀的。” “呵,好,很好。从来都是本座算计人,想不到有朝一日也会被雁啄了眼。 云行雨,要不是你这解印人的身份和休门的关系,本座都快舍不得把你交出去。” “云某并非解印人,休门亦非禅门,你若想在此事上做文章,怕是妄想。” “是吗?那就让本座擒你去八风岛一试便知。” “领教高招。” 话音落,两人斗的天翻地覆。 青蚨本在水墨之中占据上风,亦愈发肯定照红妆的判断。可接连两道气息的消失,使之感觉不妙。 找了个契机,虚晃一招遁走。 墨如渊追之不及,顿时收了神通,手负砚台剑而出。 再看四周,既扈西河等人也无云行雨和照红妆。 联想到青蚨消失前的神色,霎时真元催到极致。 两人赶到之时,俱被眼前所见震惊。 花中影、雨酥儿死了,一个身首分家,一个死无全尸。 一个明显看出是云行雨的手笔,一个却是照红妆。 青蚨抬眸,目色骤冷。 扬手握住一把弯弓,照着云行雨啪啪连射三箭。 云行雨侧首,削去前两箭,唯剩下最后一箭无法可避。 关键时刻,墨如渊手掐法诀,一个面色惨白的人挡在中间。 那人哎呀惨叫了一声,扭头道:“为什么又是我?” 说罢,扑通倒下。 “可恶。”青蚨气急,白白可惜了一个杀他的机会。 再看照红妆时,更加忧心:“魔子?” “你叫本座?” “谁干的?” “什么意思?” “我问谁对您下的毒?” “毒?” 照红妆目光灼灼的看向云行雨,她怎么会中毒?笑话,她的眼里只有解印人才对,她的计划马上就要达成。 怎么会中毒? 青蚨听罢,登时目里飞出两道青光,落在其眼中。 她本是要躲,但措不及防间慢了一步。哗啦,她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眼前开始逐步清明起来。 同样,被毒侵蚀的痛苦也漫上心头。 环顾四下,在触及到花中影和雨酥儿时,咬碎了一口银牙。 低低的道:“本座这种状态有多久?” “属下刚到,不知详情。” 闻言,她忽而云淡风轻的笑了,冷森森对云行雨道:“你早看出来了,所以故意且战且退将人引至此处,就是为了让那些蝼蚁逃命。” 顿了顿,厉声道:“意在杀其一,再借本座除其一。 是也不是?” 话音落,噗的呕出大口黑血。 “魔子?”青蚨见状,立时上前搀扶。 她动,墨如渊也动,警防她二人联手。 仗剑贴近,道:“怎样?” 云行雨道:“小伤。” 青蚨扶住摇摇欲坠的人,而她却坚持要一个答案。 低吼道:“回答本座。” 曾几何时,她被人算计的如此惨?还是接连的算计,耻辱,这是奇耻大辱? “魔子,来日方长,我们先回去?” “回去?” 照红妆看了眼青蚨,猛不丁推开她,自己踉踉跄跄站定,将自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两手摊开,耸肩轻笑。 你就让本座这么回去? 让他们,让姓玉的看本座笑话? 嫌本座这身不够狼狈,不够精彩是吗? 青蚨不期她的反应这么大,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难。 “魔子。” 可惜,照红妆此时此刻听不进任何劝谏。 取了一点唇瓣的黑血,在指尖反复搓揉,道:“是也不是?” 云行雨抬眸,很是平静道:“兵不厌诈。” “哈哈哈……说的好,兵不厌诈。 你们应该庆幸,庆幸本座今日的不杀之恩。 庆幸本座此刻有更想杀的人,所以你们能捡回一条狗命。” 闻言,青蚨先松了一口气。 她这毒必须先回去处理,晚了恐生变故。 恭敬的道:“属下恭请魔子回归。” 这回,她没有反对,而是示意其过来搀扶。 哪知走了没几步,她又忽然停下,明珠转眸,巧笑倩兮的回首道:“今日的兵不厌诈,本座记下了。 来日,还请期待。” 说罢,同青蚨道:“走。” “是。” 墨如渊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漫不经心的把剑收了,眺望道:“怎么办,看这女人的架势,是打算秋后算账。” 云行雨翻手收了赤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斜眸地上中箭的人,道:“这是?” “哦,这个啊。”他不在意的摆摆手,踢了那人一脚:“那个死道友不死贫道嘛,喂,起来了。 再不起来,回头让人把拆你重组。” 地上的人一听,立马摇摇晃晃爬起,瞧着胸口的箭,唰的给拔了下来,没好气道:“纸人也是有尊严的,再有下次你看小爷救不救你。” “哎呀,别气啦。我刚刚那不也是急了嘛,回头我给你吃两本《春秋笔录》,给你好好补补。” “当真。” “我要你抄的。” “一本。” “成交。” “那来吧。” 话音落,那人便真化作一个纸人飘飘忽忽落在其掌心。 墨如渊把纸人塞回袖袋,打哈哈道:“雕虫小技,不要在意。” “你不是春秋翰墨弟子。” “哈,有差吗? 反正都是吃的一家饭,念的一家经,哪里来的重要吗?” 云行雨垂眸,叹道:“说的有理,走吧,他们怕是等急了。” “你说的他们是哪个他们?”四正盟,还是王城那边? “两者皆有。” “你倒是不藏着,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去给各派报信。” ”报信?报什么信?”闻言,他心中狂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谨防三邪偷袭。” “我要回去。” “你不能回去。” “为何?” 看着拦在身前的手,他不懂。 “因为,他们在春秋翰墨没找到你,就必然会埋伏在附近,等你自投罗网。”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