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泓接到电话，坐上车就往豆腐坊赶。 在车上，济泓忍不住大骂：“这些兔仔子！鳖犊子！不能给他们办好事儿，一点大局意识也没有，只想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田主任宽慰道：“张书记！别着急，到那儿看看情况再说。我也通知翁福亮乡长了，他正在往那儿赶，他就在豆腐坊附近的屯子里督促打机井的事情呢，估计他能比咱们先到那儿。哎！可千万别出啥事儿！” 司机把汽车开得飞快，田主任紧紧抓着拉手，大声提醒司机：“你别开这么快，越是急事儿，开车越要慢。” 司机不解地说：“田主任！您急糊涂了吧？咋能越着急的事儿，越要开慢点呢！那不耽误事了吗？” 田主任说：“你不知道这个道理？欲速则不达！车速快慢到豆腐坊根本就差不了十分八分钟。要是，你车速太快，万一遇到紧急情况，来不及反应，容易出事儿，如果出事儿，那才是耽误大事儿呢！” 司机马上把车速降下来，表情放松了一些，笑道：“是这个理儿，我一着急，手心都出汗了。田主任！您放心，我稳稳地开。” 路上树叶无精打采，像是没醒的孩子，地里的甜菜生病了一样，耷拉着脑袋。 前段时间，为了抗旱，乡里让村民们多犁了一遍地，甜菜苗长得原本就不高，不壮实，犁过地后，被土盖上一些，更显得矮小了。 往年这时节，地里的庄稼都已经绿油油一大片了，向日葵已经开花。地里金黄、翠绿，好看极了。 济泓望着还是黑黝黝一片的土地，心里有点懊悔，不该这么着急，让全乡的人全都把地种上甜菜。一个决策失误，影响这么多人的生计，想想他们一年的衣食住行，还有孩子上学，就指望着这一季庄稼呢，如果绝产，他这个乡党高官咋向老百姓交待呢？ 甜菜本耐旱怕涝，如果抢时间，在十几天内能打上机井，浇上一遍水，甜菜还能有收成，济泓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机井上了。时间这么紧，村民们竟然还闹事儿，抢抢抢，抢个啥呢？早晚都能打上井，浇上地。 济泓慢慢把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往前面凑了凑，对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田主任说：“田主任！你说村民们为啥就这么心急呢？就不能按照咱们安排好的顺序打机井？几天都不能等？真是太气人啦！这么一闹，打乱了计划，反而耽误了整个工期。” “是啊！这就像开车遇到了堵车，都往前挤，结果越堵越严重，结果谁都走不了。” 田主任回头看看，济泓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笑了笑和稀泥似地说：“不过，村民们的想法也情有可原，谁都想先浇上水，先浇上水甜菜就能长得好，产量就能提高。” 济泓没说话，他对田主任的个性非常了解，他非常适合做办公室主任，脾气不急不躁，遇到天大的事儿，方寸不乱。总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估计是在乡里，见到的事情多了，啥事儿都见怪不怪。 田主任嘴很严，对领导忠诚，不乱说话，也不多讲话。更难得的是，谁当领导，他都忠心耿耿，一心一意。就是有一点，万金油一样，遇到有些事情，问他有啥建议？他的话从来都是模棱两可，没立场，没态度。 马上就到豆腐坊了，济泓的心提上来，生怕打伤人。因为种甜菜的事情，已经挨了季瑞副县长一顿狠批，曾殿明县长更是恼火，济泓有点担心，要是再出乱子，恐怕要受处分了。 他心里着急，可是，为了安全，他并没催促司机，他不安地向窗外看了看，正看到豆腐坊的甜菜地聚集着好多人。济泓嚷道：“就在这儿！你们看！” 田主任也看到了人群，足有上百人，心里有点害怕，这要是打起来，还不出人命？他忍不住催促司机：“快点开！” 司机一着急，一脚油门下去，路上坑坑洼洼不平整，车速又太快，济泓没提防，人一下被颠起来，头撞到车顶蓬上，他哎哟一声，吓司机又一踩刹车。 济泓又扑倒在前面座椅靠背上，嘴磕到上面。 田主任回头一看，吓得惊叫：“咋啦？张书记！血！” 司机吓得一回头，见济泓嘴角流血，忙停下车。 田主任忍不住嚷道：“瞧你这是咋开的车？真是越忙越添乱！” 司机打开车门，下车。从后备箱里拿了一条毛巾，递给济泓。紧张不安地看着济泓，济泓摆摆手，示意他回到车上继续开车。 他擦了擦嘴，一看毛巾上满是血，他也一惊。问田主任：“你看看，要紧吧？” 田主任说：“看来是磕破了嘴唇，嘴唇肿起来了。痛吧？我看看你的牙有事没有？” 济泓说：“没事儿！不痛。快点！” 车开到甜菜地头，济泓跳下车，跳得太急，差点摔个跟头，他踉跄一下，往地里跑。田主任和司机也跟着他跑过来。 翁福亮乡长和几个干部、派出所的人早到一步，拦在两伙村民之间。 两伙村民对峙着，手里都拿着锄头、铁锹、棍子，叫嚷着，对骂着。 只听见有人喊：“少废话，把机器抢过来再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讲个理不是？他们不占理儿，该咱们屯子打机井，他们凭啥来抢？” “这明摆着就是欺负咱们屯子里没爷们啊！” “就是！抢！谁怕谁呀？” 呼啦一下，山东屯这边的村民挥舞着铁锹、锄头冲过来。这边站在前面的村民，看见对方冲过来，有点胆怯，想往后退。可是，后面的人向前推着他们：“上！谁怕谁呀！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头！又没长三头六臂。” “上！谁后退！谁是缩头乌龟！” “对！谁后退！我就给他一铁锹。当逃兵就得一枪崩了他。” 翁乡长他们人少，拦不住，又被人群冲散，他正无计可施，眼见着两伙人叮叮当当打起来，气得跺脚大骂。 看着济泓跑过来，像见到了救星一般。 “快！张书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