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星待在自己的工作室，整个人看着十分邋遢。景元找过来的时候他没注意到，还以为是工匠，随口就吩咐他帮忙重启机巧鸟。 　　 忙半天了才发现他是景元，一下愣住了：“你怎么在这？” 　　 景元抱着几只机巧鸟放飞出去：“什么叫我怎么在这，不是你让我有时间来找你的吗？” 　　 应星沉默了片刻：“哦……对。不是，我是什么时候邀请你的你知道吗？” 　　 景元沉思了片刻：“三五天前？” 　　 “一周前！”应星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让你第二天找时间过来找我，不是让你找到有时间的那一天再来找我。” 　　 “你又没说清楚……”景元委屈，“而且我这几天真的很忙。” 　　 “我知道。”应星叹了口气，“从地衡司那边听说了。你不满十王司的判决，坚持找到证据要给怜春减刑。” 　　 “……都传你这来了？”景元噫了一声。 　　 “因为他们说提出要升级机巧鸟内嵌系统的人也是你。”应星抱起手臂，“这一周工造司都快忙疯了。” 　　 “看出来了……”景元把手上最后一只机巧鸟放飞出去。 　　 “按照要求，提高了辨识能力，追踪到设定目标之后会持续跟踪并同步信息给周围的机巧鸟，确保目标不会失去监控；加装了危险感应功能，在遭遇危险时，会自动躲避，并飞回最近的栖木向主系统示警求援。”应星掰着手指给他数，“增加了隐蔽功能，额外加装一层保护壳，用以保护系统，即便机巧鸟被损坏，记录的信息也会第一时间传回地衡司的主系统。” 　　 “……等等，这些功能全都改完了？”景元愕然。 　　 “嗯，全部。”应星抓了抓头发，“功能倒是不难，就是数量太多了。” 　　 “……工造司原来速率有这么高吗？”景元疑惑。 　　 “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先去洗个澡。”应星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啊？”景元好奇，跟着他一起走。 　　 应星脚步一顿，把他拦在浴室门外：“我家乡的习俗，会给去世的亲人，制作一盏灯，用以纪念。” 　　 景元止步在门外：“哎？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我的家乡相信灵魂的存在，觉得人死亡了灵魂也依旧存在，但会找不到回家的路。”应星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还有淅淅沥沥的水声，“所以制作一盏灯为他们照亮回家的路。我知道仙舟没有这种习俗，也不信这类说法……” 　　 “谢谢你。”景元应下来。 　　 应星沉默了片刻，声音才伴着水声传出来：“机巧鸟还有没重启完的，你再帮帮忙吧。” 　　 “知道啦。” 　　 应星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湿着头发就出来了。景元盘腿坐在外面，抱了一只谛听在琢磨。听到了动静扭头过来问他：“你这怎么还有只谛听，也要做系统升级吗？” 　　 “送来维修的。”应星应了一句，翻起了架子。 　　 “你湿着头发会感冒的吧？”景元放开了那只谛听，仰头看着他四处走动。 　　 “青虹会帮我弄干的。”应星翻了好几个架子，才终于翻出来了一只巴掌大小的小机巧团雀递过来。 　　 “鸟？”景元一脸茫然接过来。 　　 “是灯笼。”应星随手打了个响指，小团雀就忽然扇动了翅膀，整个开始发光起来。 　　 景元捧着越来越亮的小团雀，别开了眼：“你觉不觉得它稍微有点刺眼？” 　　 “是有点。”应星沉吟，“应该是发光元件设置的问题，我改改。” 　　 景元乖乖把鸟给他递回去：“我有点事想告诉你。” 　　 “你说，我在听。”应星应得十分随意。 　　 但景元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出声，他不得不放下手上的活计，扭头过来看他：“说啊，我等下还要去地衡司一趟给他们升级主系统。” 　　 “是关于这次求药使的事。”景元轻轻叹了口气。 　　 “不是已经结案了吗？”应星皱了下眉，又回头继续干自己的活去了。 　　 “嗯，差不多是结案了。”景元声音很低。 　　 “怎么了？你不是给怜春求到了减刑吗？”应星问，“听过来的地衡司职员说，上千年来都没有人敢质疑十王司的判决，甚至还能翻案的。虽然只是减刑但已经很耸人听闻了。” 　　 “我伪造了证据。”景元抿紧了唇。 　　 应星一下呛住：“啊？” 　　 “我去丹鼎司查了怜春写的日志，发现她一直在研究如何治疗短生种的遗传病。”景元抿着唇，“她是自己跟其他求药使接触，为的就是希望利用那丹方治疗她所爱之人。” 　　 “……遗传病？也就是说，她的恋人是病人？” 　　 “嗯，而且病入膏肓，因为她的治疗，才多活了这十来年。”景元的语调很沉闷，“但不管怜春怎么研究，都无法找到根治的办法。所以她就打起了古方的主意，但那些禁忌药方一般都是存放在十王司的，就算是云华大人，也没办法随意调用。她就更不可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奶奶正好在设计揪出求药使，让她钻到了空子。她跟幕后主谋商定，帮忙盗出丹方，但对方要在研究完成之后，治疗她的爱人。” 　　 “她是丹鼎司的高阶医士，是不会被轻易哄骗，所以，只能是她出自自愿。我本来想找到是那个男人骗她的证据，但是去见那个男人的时候。他第一句话是问我，怜春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 　　 景元的声音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接上：“他说他认下一切罪责，一切都不关怜春的事，她是受到了自己的哄骗。” 　　 “……至少怜春的感情没有错付。”应星轻叹。 　　 “这才是最糟糕的事啊。”景元抿着唇，“怜春是自己盗走禁方的，这个结论一旦被得出，你想过丹鼎司会怎么样吗？别的不说，云华大人也难逃牵连。” 　　 “所以，你做了什么？”应星把调整完的团雀捧了过来，浅淡的光芒显得十分温柔。 　　 “我让他用最恶毒的话语，在背后辱骂怜春。”景元捧着这小小的发光团雀，“然后假装是悄悄放下的设备，直播给怜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