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渎仪式结束了。　　 盖尔从祭坛上坐起身来，静静冥想片刻，睁开眼时给出了一个好消息。　　 “我的魔网已经能承载一环法术了。大概能承载一两个的样子。我该选什么法术好？”　　 dnd施法者是很精巧的职业，每天的法术位有限，限制了施法的次数，记忆位有限，限制了施法的种类。　　 所以施法者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算好今天要释放的法术，并耗费一两个小时从随身的魔法书里记忆下来。　　 白银魔网的施法者都是用记忆石这个外置大脑来帮助记录法术。　　 盖尔如今独占一道魔网，魔网的经纬越复杂，能承载的法术结构就越多。只要是被魔网记录的法术，他都可以无限制释放。　　 理论上，他有一线可能性，晋升为第二个密斯特拉。　　 不过凡人的灵魂和身体都无法承载无限成长的魔网，林德估计盖尔的耐瑟瑞尔法球，顶多记录一百个法术，最高到6环为止。　　 这就是盖尔的极限了。　　 想要变得更强？路漫漫其修远兮。　　 盖尔毕竟没有神性，换作林德来的话，他能把这片魔网种出第二颗神树。　　 “一环法术好用的不多。你可以记一个[雷鸣波]，剩下就随意吧。”　　 “嗯。那就先记[雷鸣波]。”　　 盖尔从善如流，他对林德是很信任的，毕竟是救命的恩情了。他向两位同伴道别，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影心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神情并不愉快，帮助外人窃取神力，对每个虔诚的牧师而言，都是很糟心的经历。　　 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欢闹的人群基本散尽，提夫林难民们忙着收拾行李，差不多明天中午就能出发，顺利的话，十天后就能赶到博德之门。　　 前往博德之门的道路有两条，一条是晋升之路，另一条则是月出之塔古道。　　 林德希望晋升之路的桥梁没有被吉斯洋基人的红龙毁掉，否则难民们前往月出之塔的下场会非常惨烈。　　 他看好的提夫林小孩阿拉贝尔，她的父母就会死在这趟旅途中。　　 月出之塔座落于雷斯文镇，而那片区域在几十年前就被莎尔的暗影诅咒污染了，整个城镇周边地区都陷入永夜，恶毒的阴影诅咒会让每个身陷黑暗的生物遭受折磨死去，并且在死后化作亡灵。　　 差不多类似《饥荒》里的感觉，天黑了得点火，否则就会被黑暗里的怪物袭击。　　 暗影诅咒之地经历过大战，如今战场上还有许多危险怪物活动，更何况至上真神教团的总部就设立在月出之塔。　　 这帮提夫林要是去了，简直就是坐上直通冥界的过山车，就算死也不会死得舒服。　　 得想个办法。　　 难民们之所以要前往博德之门，主要是因为野外的风险太多，剑湾一带因为至上真神教团的活动，已经变得越来越动荡。　　 而博德之门这座大城市有坚固的城墙，有焰拳雇佣兵，还有巨大的钢铁守卫，这些能将地精、豺狼人等邪恶势力拒之门外。　　 还有一个原因是，翠绿林地的食物补给即将告罄。难民们平时的伙食就是糊糊粥，勉强果腹而已。　　 德鲁伊们拥有[神莓术]可以制造营养丰富的树莓，他们是不会饿肚子的。但也养不起所有难民。　　 林德希望能说服双方继续共存一段时间，等冒险队把月出之塔的危险排除掉再走。　　 这件事得找赛夫洛与哈尔辛共同商议。　　 影心转头，看到林德出神地望着难民们。　　 帕拉丁的神情一如既往——镇定、深思，若即若离，有时候像火焰一样温暖，有时候又比尘烟还冰冷，仿佛他精通自己的命运，只是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有意思，”半高精灵声线低迷，“你知道什么人是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关心的吗？”　　 “是他们，难民们。”　　 “你猜得很准。我从来没关心过他们，林地里那帮德鲁伊更是如此。他们是逃难者，弱者，一群没有价值的凡人。但我们依然挺身而出，拯救了他们的性命，这很奇怪。”　　 “不，这恰恰是最正确的，对其他人不一定，但对你来说是如此。”　　 “嗯？为什么这么说？”　　 “莎尔的教义总是鼓励你和你的教友们掀起动荡混乱，让世人借由痛苦看清自己的真实面貌，看清光明的虚伪，最终回归寂静的夜晚。”　　 “你对莎尔女士的信仰有过研究？听起来——还不错，像是我会说的。”　　 “我觉得你们做得不够好。身为牧师，你们不只是神的仆人，你们更是祂的耳目，祂的神经细胞。你们应当通过信仰，引导莎尔女士走出混乱。她代表的是世界之夜，一切发生的起源，这样伟大的存在，却被幼稚化了。她现在变成了一个嫉妒塞伦涅的疯女人，只想着给塞伦涅喂大粪，这是你们的错。”　　 “你什么意思？”影心气得面色涨红，“你在指责我的信仰不够纯粹吗？”　　 “别激动。只是你们应该做得更好。塞伦涅代表的是正法，但她的体系会越来越僵死，莎尔代表末法，可以如烈火般鼎革世界，这是历史的运行机制，不断旋进的周期。这两股原力的交锋诞生了国度天宇的一切。　　 “想想吧，你们要做的不是制造痛苦，而是保卫痛苦中的人们，因为他们是火种，是破灭世间丑恶的铁拳。你们要做的是帮助痛苦的人们去打倒苦难的源头，而不是相反的，为了恶心塞伦涅，去杀人放火，那样只会拉低莎尔的档次。”　　 影心稍稍平复下来，她略带迷茫，“不，别说了。我承认你的话有几分道理，但我不会允许一个异教徒玷污正信。今后你也不要和我聊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林德微笑，“你怕了。不过别担心，我随时愿意和你重启这个话题。”　　 影心狠狠瞪了他一眼，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将心中的微澜埋藏起来，重新恢复了对莎尔女士的忠诚——也许如此。　　 有一件疑惑，曾浮现在她心头，但不敢细想。　　 盖尔也问过林德相同的问题：“既然创造魔网的经纬需要的是塞伦涅的神力，为什么影心这位莎尔的牧师能满足要求？”　　 林德反问：“你在使用我窃取来的神力时，难不成没有感觉到其中神圣的思念吗？”　　 盖尔这才恍然大悟，影心的神力来源，从来就不是莎尔，而是塞伦涅。　　 “哦，这可怜的牧师，若是得知真相，她会发疯的吧？”　　 “相信她，我们的牧师有足够的勇气承担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