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陈书睡眼朦胧关了铃铃作响的手机,深吸一口气挣扎着起来换好作训服。 岁月不饶人。他这年近三十的岁数放在特警大队属实偏大了一些,这段时间跟着这批小兔崽们训练,这骨头真是给折腾的够呛! 接下来只有半个月的训练时间,本着笨鸟先飞的想法,陈书只能硬着头皮将几名潜力较大的,还没有成家的特警队员集合一起开始了为期半个月的驻队训练。 驻队,顾名思义就是吃住皆在单位。 原本以为训练计划的推行会有阻力,没想到几名队员都挺配合,起码在陈书面前都是拍着胸膛把事情应了下来。 为了反馈队员们的积极态度,陈书当场表态,要是这次支队的比武大家伙儿还是倒数第一,他名字完全可以倒着挂在一楼的展示牌上。反之名次只要每提升一位次,比武之后就给多放假三天。 早训比较简单,就是去大队北边不远的江滨路跑个五公里,时间不做要求,二十分钟内跑完就行。 在这集训的一个月里,队员们的体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最开始的“我不行了”、“累死了”,一直到成为习惯。就像陈书事后一直说的那样:“如果感觉累的话说明量还不够。还累吗?累,没事的,再坚持一个月你们就习惯了......” 当然,作为队长的陈书也是身体力行。 原本几年饮食、作息不规律的派出所工作后,陈书已经有了略微变形的身躯,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身体业已渐渐恢复过来,身上还多出几分肌肉线条,整个人看起来健康阳光多了。 虽然依旧没有回到警院那会儿的巅峰时刻,但至少比以前天天挂着熊猫眼强多了。 长跑结束以后堪堪过了七点,陈书带队回到单位解散了队伍。几个队员要么去澡堂冲凉,要么去食堂吃口热乎的早餐。 陈书瞥了眼蹲在保卫室门边台阶上耷拉着脑袋的陈川,知道这生性敏感的家伙肯定又是遇到了什么坎。 走过去拍拍屁股坐了下来,陈书从口袋里掏出利群给递了过去:“来根?” 陈川一把推回,眼神直勾勾盯着五米开外的池子里,里头上个月内勤邹晴刚放入的鲤鱼正在游来游去,时不时地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陈书也不急,将陈川推还的香烟反手给自己点上,笑呵呵道:“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我们的陈公子竟然不抽烟了?要知道,饭前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别闹。”刚跑完五公里并没有兴奋起来的陈川,毫无生气的轻轻说道。 眼里,只看着对面那池子。 他看着几条鲤鱼游啊游的,游了好久才慢慢浮出水面,然后“砰”一下突然从水里蹦了出来。 “书,你觉得我适合做警察吗?”陈川终于开口道。 陈书略一沉吟就知道这闲得蛋疼的家伙又犯傻了。 有钱人的事儿就是多,不像他们,平日里挣份工资把工作做好,然后把吃食对付过去就成,哪来那么多其他的想法... 自从半个月前张扬过来采访之后,陈川四百米障碍的成绩一直徘徊在两分半左右。这个时间不算好,只能说是堪堪及格。按往年的历史成绩来看,这时间在比武中是无法给大队拿上半分。 陈书被陈川这抑郁的样子搞的有点乐。 “别犯傻了,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上回抓捕老a那行动,队里给你批了二等功,这就是组织上对你作为一名警察的肯定!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不想当警察那就赶紧走,我可不拦你。” “二等功?你可别骗我哦。”陈川的精气神终于有些恢复过来,嘴角不自觉上扬,自动忽略了陈书后半句话。 “二等功得送到省里批,所以才拖了这么长时间。” “哈哈,那往后我孩子的学校不是全搞定了?回头我得找我家老头子好好显摆显摆。”陈川两眼发光,四百米障碍成绩不佳的雾霾被吹散了大半。 陈书吐了口烟圈,反手将香烟递到陈川面前,笑道:“你呀,就是矫情。你要有时间在这婆婆妈妈,不如帮我带带这批年轻人,他们啊,问题也不少。” 说完,朝着大队门口抬了抬下巴。 陈川回过神来,疑惑地顺着陈书的视线往大门口看去,只见富二代濮树正站在大院门口和一名打扮贵气的中年女人争执。 眼尖的陈川一看就看出这女人身价不菲,一身香奈儿的套装,提着一个爱马仕的小包,穿得很是光鲜亮丽。 虽然尚是清晨,太阳不是很毒,不过这女人还是撑着一顶小洋伞,遮住了半张脸。远远看过去,还是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美女,而且是那种气质和气场俱佳的女人。 此刻原本在大队里极为活跃的濮树低垂着脑袋,不敢面对这名妇女,一副做错了事情小心翼翼的样子低头挨训。 和当初的我半斤八两...陈川深有感触,愈发对这俩人提了兴致。 如此过了片刻,濮树突然猛地一个抬头,大声喝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连串的发问倒是把蹲在远处看戏的陈书和陈川二人吓了一跳,不过濮树面前的女人却是丝毫不乱,甚至在气势上依旧压过濮树一筹。 她只是严肃的看着濮树:“家里已经纵容你任性了一年,是时候回家了。” 濮树大口喘着气,欲言又止。 那中年女人抬手止住濮树的解释,沉声道:“濮树,你要清楚,你不是真正的特警。你只是一个协警,一个连枪都不能拿的警察还是警察吗?真不知道你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这一句话彻底击碎了濮树的心房,脸色惨白的他再没有反驳,沉默良久才道:“妈,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知道儿子的性格,这已然的妥协让女人转身摇曳着婀娜的身躯,满意地离开了特警大队。 临走之际,回头瞥了眼高挂在上头的硕大警徽,眼神复杂,眸中划过浓浓的不屑:“不过就是群高级保安罢了。” 濮树站在门口望着女人离开的方向,呆愣了好一会儿方才缓慢地往回走。 “嘿,濮树!” 濮树经过保卫室后门时,被一声呼喊叫回了头,这才发现自己的队长陈书和前辈陈川正蹲在台阶上朝他微笑招手。 看见两人和蔼的笑容,刚满二十的濮树突然红了眼睛:“陈队...” 陈书一看这小伙子情况不对,环看了附近几眼,幸好因为时间还早没有人过来上班,赶紧将濮树拉到了保安室二楼。 三人坐下后,濮树哽咽道:“陈队,我...我...可能做不了突击队的队员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是你还没做好准备,还是你家里人...”心直口快的陈川开口发问,不过被坐在一旁的陈书拦了下来。 陈书知道眼前这小伙子是很喜欢特警这份职业的,不然当初组建突击队的时候他也不会第一时间跑到陈书的办公室报名参加。 很显然,这事情肯定和家里人有关。不过这是私事,陈书并不好插手。 他点了点头,平静道:“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可以走了。” “这...”陈川站了起来,眼前这名富二代和他有着相似的经历,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以前的自己。 为了四百米障碍他也是拼了命的训练,而娇生惯养的濮树同样为了徒手五公里和武装越野五公里这两个项目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和陈川不同的是,濮树在长跑方面的天赋出乎意料的好,在短短月余的训练时间里,他的成绩直线攀升,按照陈书私底下的测算,濮树反倒是突击队里除了许明亮以外最能在单项比武中拿到优胜的人。 陈川走近濮树,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不忍心道:“濮树,你真的想好了?我们突击队组建是真不容易,接下来肯定要派上大用处的。你要是有什么难处,要不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濮树低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