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山药咬着顾凉月不让她往下沉。 众妖此刻却没了主意。 “咱们救不救?” “蛇族的那帮家伙不动,谁还敢动啊?” “她以前还抓过我呢!我不救!” 玉夫人也在犹豫着,这个妖主的能力,她算是见着了。 可是,这小孩能力再强,也不过是花酿和玄晖利用的工具。 不过,若是她能被自己所用,莫说是离开莽原,就是重振她蛇族雄风,也指日可待吧! “救她上来!” 玉夫人才下了命令,一道紫红色的光便冲到了顾凉月身边。 真的是冲,众妖都看见了,妖判大人立足的时候,有点不稳。 看到妖判来了,小妖们立刻四散逃去,都像是见到恶鬼一样。 “快跑呀!再不跑就没命啦!” 唯有蛇族众妖团结一心,没有玉夫人的命令,他们仍旧把妖主围在中央。 玄晖把晕倒的顾凉月从血泥里拔萝卜似的拔出来。 小丫头浑身脏污,头发乱七八糟的,脸比死人都难看。 九叹!那是九叹啊!耗费九成灵力,才能使出来的一次九叹啊! 青染,也只做过一次啊! 你这个废物,逞什么能! 玉夫人根本连抢人的机会都没有,玄晖已经连人带狗消失了。 玉夫人看着手上钢叉上的血迹,她眼前又浮现出玄晖提着父亲和丈夫的头颅,用她的孩子性命要挟她屈服的情景。 “这个妖主!我要定了!” 她把钢叉狠狠刺入血泥之中,就像是刺进了玄晖的心口。 她不仅要报仇,还要把这三界搅和得不得安生!所有人,都要为她陪葬! 凉月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她想干脆睡一会儿,可是浑身太疼了。 好疼!比从前任何一次,都疼。 凉月疼醒了,她急促地呼吸着,才能叫自己不那么疼。 “又疼了吗?” 是师父的声音。 “染染不乖乖喝药,师父也束手无策呀!” “师父?” 凉月撑起身子,看到花酿正坐在榻边,微凉的大手正握着自己的。 师父还是那张柔和如春水的脸,不,这笑容十分灿烂,就像初日一般,叫人心生愉悦。 那嘴角的笑只要看一眼,凉月的疼痛都能少一半。 “师父不生气啦?” 小鼻子被点了下,凉月抓住花酿的胳膊,把自己的小脸儿埋进去。 “不生气就好。” 花酿抚上她的头,笑容更和煦了。 “染染知道师父会生气,还故意不喝药!” 凉月小耳朵竖起来。 师父唤她什么? “染染?” 凉月抬头,看了眼周围,才觉出不对来。 这里不是轻罗馆!入眼的都是雪白的器具,连门窗都是白如雪色。 这是哪儿? 凉月看到了一方铜镜,立刻跳下了榻,冲到铜镜前,撞进去的人脸,叫凉月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不是自己的脸!这张脸!是她的!那个在梦里,要挖了她眼睛的小孩儿的! 凉月懵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 可她又被熟悉的怀抱拥住了。 “徒儿刚刚换了眼睛,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吗?” 对呀!这孩子有眼睛了!上次梦里没有! 不,这不是重点。 花酿唤她徒儿,却不是叫她顾凉月。 染染?那是谁? 莫不是!他们嘴里都提到的那个! 上一代的妖主,青染! 师父说过,他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自己,那么另外一个,应该就是青染了。 青染是上一代妖主,顾凉月也是。 她们都被花酿收为徒弟。 不,是师父先收了青染为徒,后来青染死了,三万年之后,师父才收了她为徒。 是因为她是妖主,才收她为徒弟,还是因为青染死了? 她顾凉月,只是青染的替代品吗? 凉月发觉自己正在往牛角尖里钻,她告诫自己,不能那么想。 她不该这么想。 这里,只是自己的梦,她还没有醒,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有了这个想法,周遭又一次碎成了片,就连师父也碎掉了。 凉月又一次坠落,从雪白之地落入了一片血红之中。 周遭的一切,都被加了鲜红的滤镜,凉月却丝毫动弹不得,她只有双目可以转动,其他的感官,似乎都流失掉了。 她看到一个着碧色衣衫的女人提着一支戟走了过来。 凉月不识得她,她这张脸高傲冷艳,眼尾稍带有绿色,她冷眼望着前方,竟有种睥睨众生之感。 虽不识得,但她用的这只戟,凉月却是见过的。 那是上一代妖主的法器。 凉月看到她朝自己伸出手,她手心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妖主咒印。 “啊!” 原来被妖主咒印击杀,这么疼! 然而疼还不是最惊悚的,感觉自己的灵力正被妖主的咒印吸收。 这是她从来都没有学过的法术,她竟然不知道,咒印还可以这么用! 她是上一代的妖主,她是青染。 她并没有吸干凉月所有的灵力,她朝凉月疾步而来,然后高高地举起了她的戟,刺向了凉月。 一下,两下,三下…… 青染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把她扎成千疮百孔的筛子,青染都不想停。 凉月已经不能喊了,她的喉咙好像断了,她只能听到青染那张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你给我去死吧!” 即便凉月深切地知道,这是自己的梦境,她依旧打心里窜到头顶一种令人窒息的恶心感,这是闻到自己血肉时的恶心,它代表着身体在冷掉,死亡正一点点吞噬着自己。 凉月觉得,自己应该是凉掉了。因为青染停手了,她走了,她碧色的衣裙上,都是自己的血,有的顺着青染的衣摆,淌到了地上。 可她离去的脚步,又停下来了,因为她的前面,站着一个人,不,是一座神。 是花酿,他来得似乎很匆忙,连头冠都没有戴,他身边,还有一位,一身火红绣着金纹的衣裳,一头白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凉月的视线不知为何,模糊了。 “阿徯!” 风缄在喊,喊一个人的名字。 “阿徯!阿徯!阿徯!你醒醒!你听我说,我来了!对不起!我来迟了!阿徯!是我不好!阿徯……” 风缄的喊声里,带着哭腔,那是一种很绝望的悲伤,悲伤到凉月也可以觉得格外伤心,伤心得想哭。 然后,她真的哭了。 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淌下去,冲开了眼皮。 一口咸猩的气从嘴里吐了出去,感觉有什么顺着自己的鼻子流了出来,她身后抹了一把。 哎呀妈!大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