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酿反问了句,他摇了摇头,把徒儿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他那双勾人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眼神还有些迷离。 “青染是入门弟子,你是关门弟子。这还不行吗?” 花酿揉了揉凉月手心的咒印:“不过没关系,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花酿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谁叫你喜欢为师呢?” “师尊,你不要胡乱揣测,胡编乱造。我没说过,都是你自己臆想的。” 凉月掏出帕子,塞到花酿手里:“师尊把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这种法术,以后还是不要用在徒儿身上了。我哭,是因为我伤心。你不知道活在别人影子里的感觉,有多卑微。” 凉月见花酿在盯着自己发愣,便把帕子又拿了回来,给他擦汗。 “师尊,谢谢你为我治伤。之前的事,我今日哭过之后,便不再提了。您放心,我不会喜欢你,给你找麻烦。我也不会喜欢任何人,因为我就是麻烦本身。不付出,就不会辜负谁,我喜欢孤独。” 凉月转身就走,袖子却被拉住了。 “徒儿,你到底要为师怎么样呢?难道要让师父我觍着脸低眉顺眼地对徒弟说一句,对不起,我错了?你才肯消气吗?” “对!就是这样!我就是想要你低眉顺眼地向我认个错,就说一句。对不起,我错了!你知道莽原里有多恶心吗?你知道糊里糊涂使出九叹之后,我都感觉自己没救了,要死了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小丫头扯着脖子喊着,本来还左右为难的花酿,被她这副样子,逗乐了。 “哦!敢情闹了这么多天,就想听这么一句啊……” 花酿把徒儿拉回来,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好大的勇气似的,说了句:“对不起,我错了。” “嗯!我原谅你了!” 凉月又哽了喉。 “我知道我法力又弱,脾气又不好,可我还不至于要我师尊为我挡灾!我有自愈能力,不用你管!” “师尊不替徒儿挡灾,算什么师尊啊!” 看着花酿漾在眼底的笑,凉月瘪瘪嘴,更想哭了。 “师尊你这样不好。你的人设不能变。” “何为人设?” 凉月嘻嘻地笑:“神界的高岭之花,反套路费徒弟才是人间正道。” 过了十几万年的花酿,表示没听懂反套路是什么意思,但是费徒弟他大概明白了。 花酿有些无奈,想说从前事却不知从何说起。 “师尊?” “嗯?”花酿回过神来。 “师尊?” “干嘛?” 看着徒儿瞪着双葡萄眼睛冲着自己笑,她唤自己要做甚。 “叫师尊也挺好听的吧。”凉月低头,偷偷地笑。 她在想什么?突然又这么开心了? 花酿琢磨了半天,“啧”了声。 “徒儿……” “嗯?”凉月自己去柜子里翻找她的衣裳。 “你今日,该不会是故意受伤,引为师出来的吧?” 花酿的身影出现在凉月背后,他凝视着趴在衣柜里把衣柜翻得乱七八糟的凉月。 “打住!别臆想!根本没有的事儿!” 我那是为了让孟檀夏死心,梅家的事,我是不会管的。 花酿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血点子,也从最上层的柜子里掏了两件自己的衣裳,搭在胳膊上,又把徒儿抱出来,顺手打了个响指,屋内顿时香气袭人。 “疯子今晚不在家吧?” “不在。” “那你今晚留在轻罗馆。” “我不要,怕你收我住宿费!” “你这孩子,能不这么记仇吗?” 师徒二人是准备互怼一夜吗? 天还未亮,一辆马车便从大将军府悄然启程,顾怀酒坐在车里补眠,宿醉的头痛叫他心情有些烦躁。 “王爷。” 半曲在马车外轻唤了声,听到马车里的人稍显沉重的呼吸,王爷今日恐怕身体抱恙。 “白洞庭那个笨小子没能把郡主看住,是吧?” 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声音暗哑。 半曲知道此刻他们家王爷肯定是在揉着太阳穴,为郡主的不安分头疼呢! 半曲斟酌字句,最后还是忠心胜了,他结结实实地应了声:“是。” “可知她去了哪儿?” 半曲听王爷这么一问,心里可就委屈了。咱们郡主又不是寻常人,上天入地的我们哪追的上啊? “属下无能!” 可是再多委屈,也得认错。 “哼哼哼……” 马车里传来一阵哼笑声,王爷这种不明所以地笑容一般情况下,都是他发疯的前兆。 半曲知道,这时候最好的良药,便是可以叫王爷看到他家郡主安安稳稳地睡在玉笙苑,而不是在什么轻罗馆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王爷要不先回府上?” 半曲小心翼翼地问。 “去轻罗馆!” 马车里,人声低沉,怒气已经冲到了马车外。 “是!”半曲立刻叫人调转马车头。 可才走出去不过十几步,马车里又传来一声断喝:“回府!不管她!” “是!” 王爷彻底怒了! 黎明的街角,这辆马车在此调马头就有十几次,直转得马车夫都快晕车了! 半曲和几个侍卫却大气都不敢出,王爷让干什么遵命就是,不然先死掉得肯定是他们。 马踢了踢前蹄,它都快烦死了! 顾怀酒改了十几次,眼看着天都快亮了,再磨蹭会儿,就要上朝了啊! 半曲正忧愁着要怎么提醒王爷才不恼人,就看见马车里一道金色的光闪过,里面传来一声孩提的软糯声音: “你敢夜不归宿!” 半曲长长地吐了口气,腰杆儿都挺直了。 平安无事,万事大吉。 顾凉月掐着腰站在马车里,正对着疯爹,今日她穿了一件火红的裙裳,叫顾怀酒顿觉眼前一亮。 “凉月?” 顾怀酒打量着气势汹汹的闺女,本来黑成锅底的脸立刻消散了所有的煞气,换成了一副可怜兮兮无辜表情: “闺女,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夜不归宿的明明是你!” “我?” 凉月把手指转回来,指了指自己,自傲不已地说:“我那是有公务在身,倒是你!” 凉月走上前,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掐住疯爹的衣襟,往自己鼻尖嗅了嗅,然后呕了下。 “一身酒气!呕!不许你进玉笙苑!臭!” 说着,她便从背后掏出一套官服,怼到疯爹怀里。 “改天我得和大白将军唠唠!干嘛呀!老是霸占我爹!虽然我爹没有贤妻在家静候,还有我这个闺女坐门槛儿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