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缺少父爱母爱、遭受罗网残酷的训练,之后才回归正常生活,五年里接受陆言的教导,劫的心理比起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的姬言要成熟太多。 他带着碗箸找到收拾东西的惠梁乙,将空碗递过去,“惠叔,好了。” 惠梁乙看着他手中这吃得干干净净的碗,朝着劫竖了一个大拇指,夸道:“真有你的,换了旁人指定不行。” “呵呵~”劫眼睛眯着,露出一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儿有我收拾,你晚上还有课业,快去吧。” “嗯,走了惠叔。” 惠梁乙看着劫这个小大人的背影逐渐消失,他摇头叹道:“唉呀~这事儿闹得,也不知道具霜什么时候能回来,大人不会真的狠心让她在边境呆够四年吧……” 另一边劫在走回去的路上,刚好就看到陆言和弄玉联袂走过来。 他恭敬地停下喊道:“大人,夫人。” 弄玉略微低下头,言语中带着感谢,“是你让阿言把晚饭吃了吧。” “嗯,我本来想劝她理解大人的苦衷。但是说不过她,就只能强行喂她了。” 陆言听了轻轻一笑,“呵,倒也是个办法。” 劫突然抬头,看向他请求道:“大人,能不能,不要让阿言离开家去人宗修行?” 弄玉这时也目视陆言,期望得到一个答复。 陆言迟疑一下,还是说出自己的态度:“关于具霜的事情我已经有解决的意向与办法,但我估计时间不会短,至少也要在学校稳定、灭赵之计功成之后。这么长一段时间,阿言这个状态在国师府只怕能把自己给憋死。” 劫听到有解决的办法并没有高兴,反而质问起来:“大人,原来你已经有办法,你为什么不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面对亲人都喜欢隐瞒?将痛苦憋在自己心底深处,可以显得英雄吗?” 弄玉一脸惊愕,不太理解这孩子突如其来的情绪;陆言则深呼吸一下,沉声说道:“是因为你父亲的事吧。” “没错,当年我一岁的时候,他没能力救我,选择了只救母亲,任由我被罗网带走,后来终于从罗网找到了我。”劫的头深深地垂下,双手捏死,肩膀在微微颤抖,“但是已经这么多年,我依然可以感受到父亲跟我相处时的痛苦与自责。 我从来没有怪过他,可我每次想要跟他将这件事说开,他都会逃避我。想必在无人的时候,父亲依旧会为当年的事情痛苦。 我不懂,大人与父亲我都觉得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人物,可以坦然面对千万人,为什么面对亲人却选择逃避?” 陆言蹲下身,抬头就看到劫双颊滚落的泪珠,这个少年的出色着实让他惊艳。 他一手放上对方的肩膀,一手抹去这个小大人的眼泪,承认自己的错误,“你批评的对,可能这就是男人的莫名其妙的自尊,却不知道这么做伤害自己的同时,还伤害了最亲的人。 今晚我还要去罗网交代去赵国的任务,你也跟着来一趟吧。” “大人,谢谢。但是,你也不能忘了亲自跟阿言说清楚。”劫的眼泪抑制不住,说话开始不由自主。 弄玉在一旁看得也是频频擦拭眼角。 陆言将他揽到怀里,郑重地说:“嗯,我答应你。你跟你父亲说清楚,我跟阿言说清楚,这是我们今晚各自的任务。” “是,大人。”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这样拥抱着,直到劫自觉地挣脱开来,抹掉眼泪头也不回就往自己房间跑,一边喊着,“大人,我去收拾一下。” 陆言眨巴两下眼睛站起来,叹道:“我居然被一个孩子给教训了~” 弄玉将自己的手跟他的手十指相扣,鼓励道:“去吧,跟阿言说清楚,她平时那么喜欢你,一定会理解你的。” “我怕我被她拿着紫云剑给砍出来。”陆言苦笑着摇头。 弄玉皱着眉将手甩开,轻声呵斥,“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是玩笑话,我认真的,阿言可没那么容易凭言语就让她相信,除非我立马让具霜出现在她面前。难呦~” “你做不到刚刚怎么还跟孩子下承诺?” “我只能说,尽力一试。” 陆言说着整了整气势,迈开步子往姬言的房间走去。 …… “咚咚~” 姬言躺在床榻上,空洞地望着房梁,骤然听到敲门声,不爽地坐起身,“谁呀?!” “阿言,是我。” 听到陆言的声音传来,她当即又躺了下去。 “阿言,开门,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清除。” 他是不是来认错的,然后就会把母亲接回来?! 才不会,他脑子里只有那些天下大事,母亲触犯了秦法给她添乱,他怎么可能去救母亲! 可是他亲自来找你了,没听劫说嘛,他现在整天那么忙,一定是特意抽出时间来的,肯定是好消息呀! 不可能,他抽时间也只是回来陪弄玉,根本记不起母亲和你。 那他现在还来干什么?让你自生自灭不就行了。 喂,你忘了吗,他还把你扔到道家人宗去。 你都不愿意听他话了,他教不了你只能把你送到放心的人那儿。 你到底向着哪边儿啊?! “啊——烦死了!”姬言抱着头大喊一声,跳起身飞速奔到门口,压制住心中乱窜的情绪,尽量冷漠地说,“你来干什么?” 陆言想走进房间,门却只开了一半,姬言的身子牢牢地挡在面前。他只能先说道:“首先是跟你道歉,然后告诉你尽快把你母亲接回来的办法。” “我不要你道歉,你先说办法。” “那我就说了,如果你能听得懂的话。现在我因为考试政策的事情,是秦国朝堂漩涡的中心,隐藏的敌人正暗中盯着我。你母亲是我的得力帮手,现在她脱离了我的势力,处于非常容易对付的状态。” 姬言瞬间急了,跳起来叫着:“那怎么办!” 陆言将她按住,安抚道:“你别着急,我手下高手众多,敌人也知道我会派人保护,因此不会仓促动手。 接下来赵国、楚国都会发生大事,我手下的高手不可避免要被调走,那时才是敌人动手的时机。 只要他们动手,具霜姐就可以反杀。这个暗处的敌人威胁非比寻常,你母亲杀敌有功,我将之告知秦王,这样便能争取到将她救回来。” 姬言低头思索着,眼睛已经变成金色,严肃地质问:“不对,敌人知道你的高手都调走才敢动手,那谁在保护母亲?” “现在我不能告诉你,但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母亲出事的。” 陆言信誓旦旦的样子,让她有些动摇,这个方法似乎是不违背秦律下的一个比较靠谱的法子。可是敌人的行动真的能这么精准地被算到吗?万一有什么闪失…… 姬言神色挣扎,好半晌才问道:“陆叔,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扔到人宗一辈子不要,把母亲送到边境以后也不再要她回来,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地说你实践了对天下的诺言,一辈子府中只有弄玉一人。母亲只不过是你没有找到弄玉的一个陪伴在身边可有可无的对象。” 陆言听了惊愕不已,难怪一向懂事的姬言在这件事情上感觉无理取闹得不可理喻,她内心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天方夜谭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