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河畔,浪潮滚滚。 天地寂寥,大风呜呜地飞奔,就催在河水浪涛身后,追逐打闹,很是欢快。 喧嚣的水浪拍在河岸边,溅起水花朵朵,又“哗啦啦”地溜走。 仿佛她们也在好奇,河岸边这两个迎风站立的美人,是何方人氏,可曾婚配,能否留个地址……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每次看到这奔流的渭水,我的心情都会变得好一些。” 一黑一白两只长靴,蹲下来后,显露出光洁的膝盖、圆润有肉的大腿,白像个顽皮的孩子,蹲着从地上扒拉出一块有些扁的石头。 石头在手,她随意掂了掂,倏尔展颜一笑,蹦着站起身,“嗯,就这个。” “去!” 白口中短促疾呼,右手力贯石头甩出,带着她深厚的内力,那石头就在浩荡的渭水河上,完成了“轻功水上飘”。 一块石头,沧海一粟,它化为一个小黑点,蹦蹦跳跳翻了几百个跟头,最后实在力竭,没入水浪中,没了影子。 “只要打一次水漂,就好像,那些不好的记忆,都被它带走了。” 白拍了拍手,扬起头眺望水天一色,红唇勾起,颇为得意地说:“嗯,两百七十一下,我的内力,又有精进。” “……” 站在白的身后,瑶疏一脸陌生地、呆滞地欣赏完了这一段表演。 眼前这个女人,是,白? 那个在阴阳家里,冷若冰霜,出手无情,极为严肃的,月神,白? 打水漂?两百七十一下? 这都什么跟什么! “唉,瑶疏,你还记得,黑吗。” 白忽然叹息一声,面朝着涛涛水浪,澹然发问。 瑶疏媚眼中掠过一丝惊异,点了点头,“自然,不会忘,我们皆是同一届五灵玄同。” “是啊,我们是同一届五灵玄同,如今你是护法东君,我是护法月神。而她,魂魄就在这渭水河,每逢这样的时刻,陪伴我。” 白眨了眨眼,抿唇挤出笑容,呼吸变得稍显急促。 瑶疏默然瞥了一眼,红唇微动似有话说,却欲言又止。 黑,是白的亲姐姐。她们姐妹二人天赋相当,都是最出色的木部五灵玄同。 那一年,韩国刚刚灭亡,属于韩国的苍龙铜盒,被韩非与卫庄带走。阴阳家派出人手,一路追杀卫庄,试图夺走铜盒。 出动的人员,就包括她们,湘君和湘夫人也在,那时的大家还都只是十七八岁,年华正茂。 瑶疏是亲眼看见,当时的少司命,抓起弟子黑的身躯,抵挡了一招异常强大的刀法,名为红莲斩。 红莲斩,后来流沙组织赫赫有名的杀手——赤焰红莲的成名绝技。 黑全中这一记杀招,当场被烧得气血沸腾蒸发,几乎化为焦炭。 五年后,白领悟木雷之力,用震巽雷击,在阴阳家禁地罗生堂,残忍虐杀了少司命,为姐姐报仇。 瑶疏这时才恍然想起,在这世上,白,同样没有任何一个亲人。 就和自己一样…… 不,不一样! 她至少有姐姐,有一个寄托,而我! 瑶疏闭上了双眼,东君那华丽的长袍袖子下遮掩的手,缓缓捏紧。 “瑶疏,你要不要和我比试一番。” “嗯?” 白突然的提议,让瑶疏讶异地睁开眼,疑惑问道:“什么比试?” “当然是,打水漂。自九岁那年输给姐姐,我可再没有输过。” 白理所当然地说出比试项目,眼帘低垂,已经在四处走动,寻找合适的石头。 瑶疏伸手扶额,在心中无奈得摇头。 呵,那当然,九岁,你就加入阴阳家了。在阴阳家内,你和你的姐姐,又怎么可能闲情逸致去打水漂。 原来如此,这二十年,你就是这样纪念姐姐的吗。真是,很难想象发生在你身上。 “你以为,这种幼稚的游戏,我就会输给你。哼,准备接受久违的失败吧。” 瑶疏狠话放出来,当即也开始在河边搜寻石头,没走两步,她便眼睛一亮,发现了一块好料子。 只是,瑶疏正要去将那石头捡起来,旁边却突兀游出来一条“绿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那块石头。 “你,偷袭?!” 什么绿蛇,分明是万叶飞花流! “是我先发现的。” 瑶疏厉喝一声,当即就是一掌骷髅血手印,把那条绿蛇拍灭在半路。 “那只是一块石头,谁抢到自然就是谁的。” 白眼中一抹狡黠流露,话音未落,就有一株藤蔓从河水里伸出,卷上了石头。 “休想!” 瑶疏哪里肯让,九炼烽火加持,手劈一记火焰刀,凌空斩开河水、斩断藤蔓。 “九炼烽火,连这个都用出来了吗,那看来,你赢不了我。” 白自信满满地揶揄道。 “是嘛,输赢,要打过才知道。” 瑶疏不为所动,单手托举出一个巨大的熔岩旋转球。 阴阳家新任东君、月神,两大护法就在这渭水河畔,展开一场别开生面的“大战”。 …… 阴阳家众人皆有属于自己的“事务”,身为现任首领东皇,婳祎却换了一身常服,打算去见一见弄玉,处理一桩,私事。 她想问: 陆言,在哪儿! 十年了,明明已经回归,为何他还刻意躲着不见人。 她对陆言的感情,谈不上开始,也没有结果,更不知如何结束。 自从始皇帝平安归来,乱成一锅粥的天下,渐渐地按照计划那样,局势重回帝国掌握。 距离胜利愈近,婳祎心头愈有一种沉甸甸的预感,如果这一次不能见到陆言,把一些想说的话道出,那么,可能此后一辈子都没有机会。 她这种预感,在处理山鬼那个老不死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曾经的天人境,山鬼,那一战时,有人将山鬼的灵魂从雪晗身上驱逐,帮助蜀山施展灭却之阵彻底诛杀邪魔。 当今天下,有这等实力的,唯有陆言一人。 可陆言,他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给自己。 婳祎心事重重地走出府门,坐上马车便吩咐道:“去国师府。” 驾车的御者还以为听错了,重又确认一遍:“东皇大人,您是说,去已故陆言先生的那个国师府?” 已故? 他故个头! 他现在不知在哪儿逍遥快活呢。 婳祎冷哼一声,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闭上了眼睛。 “这天下还有第二个国师吗,快走。” “是,东皇大人。” 御者不敢多探听什么,连忙催马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