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原本是受害者的百姓,回到军营后气氛顿时不一样了。多数人三三两两聚拢着,说起白天目睹的情况,眉飞色舞。 “当时那个叫端木蓉的姑娘,简直神仙一样,还真能有分辨目标的毒。” “你不行,我当时还喝了一口呢!屁事没有~哎!” “你说这陆言什么本事,这么大的案子,刷刷才第二天就解决了。” “是啊,不是说好的五天么,听说别的当官的都喜欢拖一拖。” “蠢,你们看到的是两天,从那事发生到今天,都快二十天了。我看他肯定是早就盯上了那赵陵,就差逮住的那最后一下。就跟我们逮老鼠一样的。” “那赵陵可真不是个东西!” “就是,真就是良心都被狗吃了,他爷爷赵胜,恐怕都能被气得掀棺材!” 庞化听着百姓们热火朝天的对话,搓了搓手默不作声地走向营地里面。 有人看见了他的身影,高兴地站着朝他挥手:“庞先生,多谢你帮我们说话,要不是你,我们跟那些当兵的、当官的,恐怕怎么都说不明白。” “是啊,也要多谢先生。” “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啊。” 庞化笑着应付过去,不断向营地内深入。 原本赵陵的计划里,陆言找不出田亩灾害的真相,五日期限不过是一个拖延时间的伎俩,那么庞化会在军营内动手,给百姓的吃食中下剧毒。 一旦营地百姓出现重大伤亡,这一口黑锅盖在陆言头上,任凭他有天大的本事,都洗不掉这个足够让天下人把他踩死的黑点。陆言这一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只是没想到陆言动手得太快,这才第二天,他赵陵就先一步凉凉。这个最后一手,用不用都已经无法挽回局势了。 而对于庞化本人来说,却还有一个致命的危险——那个尖嘴男,他知道自己也是赵陵的人,偏偏他还已经被秦人盯上,万一…… “赵二~”庞化找上蹲在角落里的尖嘴男,压低了声音问,“现在君上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赵二很惊慌,平原君五马分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哆嗦着说:“庞先生,我,我不知道,连君上都死了,我们斗不过秦人……” 庞化瞥了一眼四周,又问:“你要为君上复仇吗?” “复仇?”赵二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敢。” 庞化露出和善的笑容,跟他蹲在一处,在他耳边悄悄说:“我也不敢。我俩谁也别说谁,过了明天,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一切都过去了,就没事了。” 赵二顿时连连点头,“嗯,好。” “开伙了,都来啊~国师大人特意吩咐,有羊肉汤啊~” 听到伙夫的吆喝,庞化眼睛一亮,拉着赵二起身,“走,吃饭去。”同时悄悄说,“表现得越正常,才不会引人怀疑。” 赵二会意,把嘴一张笑出声来:“哈哈,终于有饭吃了,饿死我了。” 两人一前一后快速跑到伙夫跟前,周围百姓见到是庞先生,也都表现得比较礼让。 “来,注意啊,刚开锅,烫嘴。” 庞化从伙夫手里接过碗,一个转身的工夫就在汤里下了毒,直接递给身后的赵二,“来,接好。” 赵二不知其中凶险,咧嘴笑道:“多谢先生!”随后便喝了一口。 庞化呵呵一笑,从伙夫手里又接过一碗汤,两人便走开去给后面人让路。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原本挨着一起行走的两个人骤然发生冲突,庞化肚子上插着一把匕首,整个人向后倒飞,手中汤碗直接落进了伙夫盛汤的大桶,溅得好几个人嗷嗷叫。 赵二向前一个趔趄,再猛地转过身来,就看见庞化在血泊中指着自己,“他,有问题!” “你—” 赵二话音未落就双眼一黑,嘴角溢血,彻底栽倒地上没了声息。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大家前一秒还有说有笑,后一秒就已经发生血案。 看守的秦兵很快赶来了解情况,紧跟着冯劫也到了现场。 冯劫让士兵赶紧去请医者,自己蹲下来观察了庞化的伤口之后,先“哒哒”两下给他点住穴道。 “刚刚发生了何事?” 有个当时排队在后面的人回答道:“庞先生和赵二先领了羊肉汤,刚走没两步,我都没眨眼就出了这事。庞先生昏过去之前说,他,有问题。” 冯劫看着昏迷的庞化,又看向死去的赵二,知道后者就是那个白天带节奏欲对陆言不利的人。 他,有问题?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厉喝道:“所有人,这个汤不要碰了!在医者到达之前,所有人不可妄动。” 过了一段时间,医者抵达现场,把汤一试,剧毒! 一众百姓劫后余生,对着赵二又是无数的咒骂,感谢庞先生为他们舍命挡灾。 冯劫有些先入为主,对赵二印象极差。而庞化这个从贵人府邸的下人转为平民百姓的先生,这两天配合工作做得极好,让他印象稍好。 在了解了一番情况后,事情就变成了赵二形迹可疑,庞化发觉事情不对劲后,赵二狗急跳墙,最后枉死当场。 于是,赵二被当成平原君赵陵的死士迅速处理掉,这件小事就这么草草结束。 庞化就此获得不小的人望,将如愿地开启他的下半生。 …… hd国师府,陆言少有地也请客吃饭了,主要的宾客有两位,朱家和念端。 “赵陵这件案子,能够这么快有惊无险地了结,多亏你们两位。一旦拖延下去,不知道赵地要变成什么样,言先饮为敬。” 陆言很真诚,除了这两位大功臣,白凤、墨鸦也功不可没,当然那两个另外再说。 朱家对陆言经历过由畏到敬的心理过程,此刻陆言主动敬酒,他当即慌乱回应:“国师大人,你这,我……” 念端举杯摇头轻笑,“国师大人,我那弟子乃是学医的不世之才,只不过这世事人心,比医术药理难懂多了。这一遭对她的锻炼可是不小。” 陆言一饮而尽后笑着说:“念端大师,原来你是拿我陆言的难题测试弟子来着,她要是没能在期限内研究出来,那我该怎么办?” 念端自是知道他在开玩笑,充满豪情地放话道:“哈哈,国师大人说笑了。我好歹也被江湖称做医仙数十年,这等毒药当日便可做成。怎么敢以这等大事,让国师大人难做,让那恶人逍遥法外。” 朱家的白脸耷拉着个嘴巴子,很是难看,双手捧着脸叹道:“唉~活了半辈子,我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人。平原君赵陵,其心可诛啊。” 身为种田的人,碰上这种对水源下毒的渣滓,换作他还是楚国农家那会,敢这么做的人全家早就没了。 陆言拍了一他的肩膀,面上故作不悦,“说起那个死人做什么,我们往好处想。他这一番操作下去,赵氏人心大丧,秦制将更为人所接受。更不用说,抄家赵陵收获的财产,让我觉得,明年甚至还能继续十税一。” “铮~” 一声琴音传来,陆言顿时安静下来,朝着两人悄悄说:“不是言自夸,我妻抚琴,天下可堪一对者,只有一个半。” 念端是过来人,瞅着这个国师大人脸上有点得瑟的劲儿,对于这对夫妻的感情羡慕不已,轻拈着酒杯抿了一口。 朱家挠着腮帮子问:“一个人,两个人,一个半人是什么?” 陆言解释道:“一个,便是天下第一的音律大师旷修。另一个,我还不知道他在哪儿,所以只能算半个。” 几人说说笑笑间,弄玉也正式弹奏起来,悦耳动听的琴音叫这一顿饭的气氛更和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