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么,陆言主持秦国第一届全国考试,考中的人,可以直接去咸阳做官。” “考试制度,之前建了学校,现在这考试也弄出来了,那秦国的士子岂不是……唉,秦国有陆言,何其幸也。” “荒唐,秦国也有士子?不过是一群识得斗字的贱民,这群人考试,又能考得出什么名堂。” “不错,陆言这伪君子,所行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 “切,生来就权贵了不起啊,还不是被陆言、被秦国,撵得如同鼠辈。” “就是。以前秦国匹夫在战场用性命拼改命,现在读书也有出路了。唉,我们这些,算了,不说了。” 在整个先秦时代,能称得上制度的人才选拔制度约等于没有。 一个自负才学的人想要自己的才能得到重用,他没有多少选择。 最有效的是有国君发布类似招贤令的东西,然后跑过去投靠。 要么投奔某个比较出名的大贵族,在他手下当门客,先把自己的名声混出来。名声大了,就有机会做官。 而更更多数的所谓人才,他们生来就是人才,不需要选拔这两个字。 秦国之前实行以军功取仕的制度,军队战斗力剽悍,被东方称为虎狼之国。 现在考试取仕也成为制度,许多在东方难以出头的读书人,再怎么不喜欢秦国,心里头也开始痒了。 …… 桑海,小圣贤庄内,一顷烟波照人衣,伏念和颜路两人,正在湖心亭内,对坐品茶。 “大师兄,想过接下来该怎么走么。” 颜路双手捧着茶,低头看着茶水倒映的自己的脸,模样竟显得有些乖巧。 之前儒家其余各派上门逼迫,欲要小圣贤庄开除陆言。伏念以一种不损小圣贤庄威名的方式,将陆言除名,并且没有造成任何流血冲突。 因为他开除了陆言,现在小圣贤庄在齐国的境遇很好,并没有受到三国联盟的任何打压。 虽然现在看起来,儒家小圣贤庄的地位依旧超然,可颜路是知道的,大师兄的理念是支持秦国这样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出现,重整天下秩序,让百姓回归安宁。 可眼下这个状况…… 伏念没有回答颜路这个问题,而是莫名地评论了一句:“礼义者,治之始也。法者,治之端也。中央书院,教化之功,法制之道,礼法结合。陆言将荀师叔的理念,贯彻得很好。” 荀子的治国思想,隆礼,重法,礼法兼治,王霸并用。 这个礼,不是指周朝的礼乐制度,而是一种和谐的社会风尚,它需要用礼义的教化方法来达成。 重法,不需要解释了。 无论是从学说理论,还是实践主张,陆言都是荀子当之无愧的、最优秀的学生。 对比韩非,穿越之初的陆言可能对韩非子存有来自后世学生的尊敬;可后来明确了自己道路的陆言,韩非子,我也是陆言子啊,挡我的路,我绝不手软。 伏念当时要开除陆言,都想好了可能跟荀师叔翻脸。结果,谁也没想到荀子竟早就有意逐出陆言。 谷离\/s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伏念只当是因为韩非死在陆言手上,所以荀子才会将陆言驱逐出门。 可现在秦国中央书院举办考试的消息传过来,他立即就理解了,陆言迄今为止在秦国所做的一切,都是由荀子的一套治国思想发展而来。 包括那个大逆不道的天人主客相分的思想,也是由荀子天人二分的思想更进一步。 韩非那个不着调的学生,主动跑去邯l郸,计划杀了陆言这个最得意的学生,然后被陆言杀了。作为老师的荀子,怎么会舍得将陆言驱逐出门的? 伏念是越想越不能理解。 他会想这件事,主要小圣贤庄将陆言除名,把秦国上下都惹红了眼。就凭陆言在秦国的声望,小圣贤庄若是投靠过去,恐怕能被口水给淹死。 短时间,小圣贤庄还是会在三国联盟这艘船上,可他又是注定要支持秦国的,就不得不想办法解决陆言这件事。 颜路了解这个困境,它是陆言设计,伏念应对之后形成的。若伏念应对失败,可能儒家现在的状况,还要更加悲惨。 颜路沉默了半晌,端起茶抿了一口,“陆言兄,的确是路生平仅见的逸世之才。” 伏念微闭上眼睛,同样端起茶喝了一口。当他放下茶具,再睁开眼睛时,突然冒出一句:“你以为,儒家入秦之后,能可在中央书院,占据一席之地。” 让儒家壮大,这个梦想依靠小圣贤庄这种运作模式,永远也不可能实现。 但陆言设计出来的中央书院,就很适合儒家。能够制定整个国家的人才选拔标准,将自身理念最大限度地辐射影响整个天下,没有比中央书院更妙的设计了。 颜路眉头一紧。他听说陆言一贯制定的考试标准,对儒家并不是很友好,以前很多儒生就吃过亏。 可见秦国迫切需要的人才,并非是儒家教育出的人才。如果要让儒家入主中央书院,其中风浪,不知道要掀得多大。 “大师兄,你想得,未免太远。”颜路委婉地表达自己的不看好。 不过,他却没想到,伏念的理念主张,同样非常适合一个大一统的帝国。 并且,如果真的让伏念带着儒家成功入主中央书院,那陆言复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会是杀伏念、灭儒。 伏念的思想,在原剧中,集中表现在,他与张良争辩关于处理墨家叛逆。 其中伏念已经表现出一种“超前”的儒家理念。 这个时候的儒家,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它是说国君要有国君的样子,臣子有臣子的样子,父子同理。每个人做好自己该做的,那这个世界才会好。 这里强调的是一种社会秩序,每个人遵守各自的角色。就算是国君,你也要做好国君,你是有义务、有标准的。 而到了后世那个“三纲五常”,它就已经异化了,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并且它的提出者,董仲舒还将这种纲常,上升为天道一样的宇宙规律的东西。 乃至以后有那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主、父,在孔子那时,依旧有义务、有标准。到了后世,却只剩了对下的压迫,什么义务、标准,没了。 伏念支持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出现,重整社会秩序,因为有一个大秩序的世界,天下才不会乱,人们生活才能安定。 所以原剧中的墨家,在伏念眼中,他们对抗始皇帝,行为超越了臣民的界限,那就是叛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