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奥迪车缓缓停在迎宾馆3号楼。欧楚文下车和司机点头道别。　　 3号楼上的窗帘遮得严实，但是仍可以看到楼上灯光亮着。欧楚文抬头看了看，叹口气走进楼梯。　　 推开房间门，安迪和艾米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看见欧楚文进来，喊了一声“爸”。　　 欧楚文把西装脱了往衣帽架上挂，艾米乖巧地跑过来帮他拎包：“爸，回来了。”　　 欧楚文笑笑：“你们俩等我一阵子了吧？”　　 安迪说：“白天去您办公室怕影响您工作，我和艾米只能在家等你了。”　　 欧楚文鼻孔哼了哼，走到沙发边伸了伸腰，缓缓坐下：“还是因为那个事？”　　 艾米小小声说：“对！就是那个事，爸。”　　 “咳，”欧楚文干咳一声岔开话题，“你们俩那个房子装修得怎么样了？不让你妈妈插手也就算了，给我这个不懂审美的老头儿看看效果图总可以吧？”　　 艾米扁扁嘴说：“爸，眼下这个情况，您还提房子的事情。安迪和我好几天都睡觉睡不好。”　　 安迪有些不高兴：“爸，您在家里还打什么太极？我是您儿子！”　　 欧楚文在俩孩子面前也不好意思再装。“你们两个小孩不懂事啊，政法工作是不能随便干预的。公安机关接受的是双重管理，我这个市委书记可不能一手遮天。”欧楚文对俩孩子说，“你们不希望爸爸犯错误吧？”　　 安迪说：“爸，那怎么能叫犯错误呢？小马哥他们那会儿如果不犯错误，我和艾米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那些黑人警察敲诈抢劫，他们犯了罪你们能管吗？”　　 艾米说：“就是！咱们中国警察就是对自己人狠！”　　 欧楚文瞅了艾米一眼：“小孩子别瞎说。”　　 欧楚文停了半晌：“你们小马哥那个案子，我通过其它渠道了解过，牵涉到多起凶杀案，没那么简单的。”　　 “不瞒你们两个，我还打了招呼的，唉，其实也算违规了啊。公安局的同志办案子也不容易，我可不能越权干扰他们办案。”　　 听出欧楚文过问了马逸明的案子，安迪和艾米感觉这件事好像还有回旋的余地。　　 安迪往欧楚文跟前凑了凑：“爸，我敢说，小马哥绝对不会干那种作奸犯科的事情，他绝对是个好人。”　　 欧楚文哼笑：“为什么那么说？你知道？”欧楚文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你那小马哥几个同伙手头有21条人命！”　　 安迪和艾米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21条人命啊……”安迪不敢说话了，看了看艾米，慢慢地靠在沙发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安迪坐在沙发上心潮起伏，刚果金的场景如同电影一样从眼前掠过：　　 林文亮笑笑的：中国老乡，要不要来点包子？上好的羊肉包子呢……　　 唐光明：什么钱不钱的？要吃就拿！　　 阿旺暴跳而起：操你妈！恶狠狠地向领头的警察扑过去。　　 马逸明在大喊：你们俩傻站着着干啥？还不快走？你们别往前走了，回金沙萨！　　 唐光明：你们两个掉头回，安全。我们要往前走。万一警察要追只会追我们。　　 宋洪林走过来沉声道：雷锋……　　 这些零碎的片段在眼前缓缓闪过。安迪站起来，眼眶红红的声音发颤：“爸，我不信！小马哥他们是好人。要说他们杀了那么多人，我敢说，肯定不会伤害一个无辜！”　　 “对！小马哥他们是见义勇为的……英雄！”艾米犹豫了一会儿冒出“英雄”这个词儿，“他们救了我们，还让我们改道回金沙萨，不让我们一块儿跟着冒险。这样的人一定不是坏人！”　　 欧楚文没接腔，在茶几上拿出一个杯子叮叮咚咚给自己倒水……　　 安迪从欧楚文的脸上看出他爸并没有不高兴，也没反驳自己和艾米的话，便用探询的口气问：“爸，您说说，小马哥他们会怎么样嘛。”　　 欧楚文喝了口水：“你们两个是温室里长大的孩子，不知道这个社会的险恶。人是最复杂的动物，不能单纯地用好人坏人来区分。这个社会是讲规则的，维持规则的准绳是法律，法律如果因人而异那这个社会就乱了套。”　　 “你小马哥是个不错的小伙儿，我看得出。但是要帮他也不是我说一句话就顶用的。我也不能超越法律。何况你爸爸我只是个小小的市委书记……”　　 欧楚文说话滴水不漏，但是安迪的话却让他心有所触。确实挺可惜的，多好一个小伙儿……　　 “不管怎样，爸，您得帮帮小马哥他们……”　　 “别说了安迪。这超出你爸的能力了。”欧楚文站起来，慢慢地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安迪和艾米相顾无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雨，窗外的凤尾树被雨滴打得吧嗒吧嗒响……　　 广惠市公安局曹局长的办公室里。　　 老曹向周浩和郑成功介绍：“这位是省厅刑侦总队的老陈，哎，这位是我们支队的周浩，这位是我们一大队的郑成功郑队，都认识啊，呵呵。”　　 “认识，去省厅开会都见过。”　　 老陈是总队的老刑警，周浩和郑成功都不陌生，几个人热情握手。　　 老陈穿着便服，身材削瘦挺拔，精干利落，干了20多年刑警以经验丰富着称，是省厅有名的厉害角色。　　 周浩说：“省厅的领导来视察工作，荣幸荣幸。”　　 老陈一笑：“别来这一套啊。我有什么资格视察你们的工作，要说啊，我来取经还差不多。哈哈。”　　 老曹在一边说：“是这样，老陈听说我们这边在办非洲刚果金的案子，特意过来了解下情况。最近省厅这边也碰上不少事儿，大家一起通通气，相互交流交流。”　　 老陈说：“别那么客气曹局，什么交流不交流，说白了我是来请教的。听说你们去过刚果金，案子办得还顺利，我刚好出差路过，顺便过来找你们聊聊。”　　 周浩暗叫一声惭愧：“顺利啥顺利？我们也是焦头烂额啊。老陈要了解什么情况，我们知无不言。”周浩转头指着郑成功介绍道，“这位就是去过刚果金的，差点儿把老命丢在了那儿了。”　　 曹局长招呼大家坐下：“坐下，坐下说话。”　　 老陈一边落座一边问：“噢？碰上什么事情那么严重？”　　 郑成功叹口气：“唉，一言难尽！哎，老陈，你们那边是什么案子？”　　 老陈说：“绑架案，省矿业集团的人在刚果金被土匪绑架了5个人，报案报到省厅了。我这边接的案子。前两天和曹局开会碰头聊到你们也在刚果金办过案，特意过来了解一下的。”　　 “在刚果金什么地方发生的案子？”　　 “南基伍省的布卡武。知道这个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