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华人进去购物。张凯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两支可乐，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个华人明显不知道自己的被跟踪。　　 超市里人也不多，此刻不是购物高峰期。　　 张凯注意看两个华人购物。两人没有东挑西选，而是直奔新鲜的肉食区拿了大片的牛排包，然后是蔬菜、瓜果、粮油、各种调料……塞满了两个大大的购物车。　　 张凯想，这两个人是专门负责采购的了。　　 两个华人一边购物一遍小声地说着什么。张凯凑过去，竖起耳朵，留心他们讲什么。　　 耳边只听得一个东北口音的说：“买点火锅底料吧，好久没涮火锅了。天天吃煎牛排，早吃腻了。”　　 旁边一个人却是南方口音：“省省吧，涮火锅得搭着蔬菜，这玩意儿价格太贵了。大白菜、生菜十几澳元一棵，澳洲这破地方他妈的物价太贵了……”　　 确认是大陆来的中国人，张凯暗暗佩服马逸明的眼光，　　 收银处，张凯率先结了账，站在门口百无聊赖地打开一支可乐喝了起来。　　 马逸明远远望见，无奈地叹口气，掏出手机拨打张凯的电话：“凯哥，你怎么出来了？”　　 “那俩孙子还在买东西，跟着他们跟烦了，我先出来了。”　　 “他们买了些什么东西啊凯哥。”　　 “嗐，一堆猪食，全是吃的。牛排粮油调料蔬菜啥都有。哎，马总，”张凯想起自己听到两人的对话，说，“马总，你猜得没错，这两人来自大陆，不是澳洲本地人。”　　 “好吧。我知道了。”马逸明干巴巴地道。　　 关掉手机，马逸明抬腿也往门口走。张凯这屌毛还不懂侦查，不会看人家超市采购的数量。　　 这里距离他们的住处差不多50公里，开车要40分钟，一次采购量起码要满足三天以上甚至一周的吃喝。可以从这两人的采购数量大致判定在别墅区住着多少人。　　 马逸明决定自己出马。　　 才走了两步，马逸明看到超市门口最近的停车位停着一辆警车。嗯？这个地方居然有警察执勤？　　 马逸明四下看了看，没见着人呀？莫不是执勤的警察偷懒去旁边的咖啡馆喝咖啡了？马逸明边走边想，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马逸明掏出手机拨打张凯的电话。　　 张凯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马总，什么事？”　　 “听着凯哥，那两人出来，你要跟在后面。待会儿注意少说话，我不说中文的时候你别吭声。还有，不能喊我马总。听明白吗？”　　 张凯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马总？喂……”张凯正待问个清楚，两个华人出来了。张凯只好闭嘴，摁掉电话，跟在两人背后出来。　　 两个华人推着购物车正要去自己的皮卡。　　 马逸明在警车旁边冲着两人高喊道：“嗨！ please e here!”　　 马逸明靠在警车边，穿着便衣，叼着烟一脸严肃，旁人不注意的话看那架势还以为他是便衣警察。　　 两个华人一愣，不知道马逸明为什么叫他们，望着马逸明发呆。　　 马逸明加重语气，冲着两华人用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地儿，重复了一句：“e here!”　　 东北口音的低声道：“让我们俩过去。”　　 两个华人脸露惧色，犹豫了一会儿，推着购物车慢慢走到马逸明身边。　　 东北口音的个头高些，估计懂得几句英文，结结巴巴地道：“阿sir, there……那个，那个 anything 那个……什么事?”　　 马逸明吐出一个烟圈：“where are you from？”　　 高个儿听明白了，这是马逸明问自己来自哪里。高个儿说：“we、we那个，恰那，恰那……”　　 马逸明皱皱眉头，继续道：“please pressports！”马逸明的意思是要检查两人的护照。　　 矮个儿有点紧张，问高个儿：“哥，他是警察？要干什么？”　　 高个儿东北口音的说：“好像要检查我们的护照……”　　 矮个子说：“警察先生，您能说中文吗？我们两个英语的，不会，不会。”　　 高个儿也是陪着笑脸点头。　　 马逸明神情有些不耐烦，故意操着一口歪腔走调的生硬中文，说：“护照，我要看看！”　　 高个儿一喜，噢，原来阿sir懂中文啊。高个儿说：“阿sir，我们是中国人，您也是华人吧。嘿嘿。您的中文真好！”　　 张凯从后面跟了上来，看见马逸明一板一眼地冒充警察，心下大为佩服。马总就是马总啊，瞧瞧人家那架势，还有那英文说得多溜啊……　　 矮个儿说：“阿sir，抱歉，我们俩就出门买点东西，护照没带身上。”　　 一听说两人没带护照，马逸明立刻变脸了，音量提高了几分：“那，请你们跟我们去警局，我怀疑你们俩是偷渡，非法滞留墨尔本！”　　 两人大惊失色。连忙道：“不不，阿sir您误会了，我们俩不是偷渡，不是非法滞留！”　　 马逸明也不废话，冲着张凯偏偏头。　　 张凯走了过来，凶神恶煞地喝道：“走！”，然后装模作样地好像要从兜里掏家伙。　　 张凯和马逸明两人身材粗壮，杀气腾腾，近距离面对气势夺人。高个儿好像吃过警察的亏知道警察的厉害，一张脸都吓白了，忙不迭地道：“阿sir，大家都是华人，不要这么做好不好？我们华人在澳洲讨生活不容易啊。”　　 矮个儿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冲着马逸明喊道：“阿sir，你是华人，知道李约翰先生吧。我们是为李约翰先生工作的。我们是他的员工！墨尔本华人圈没有不知道李约翰先生的。”　　 噢？马逸明挥挥手，示意张凯不要冲动。然后问那矮个儿：“李约翰先生？是不是住toorak大街的李约翰先生？那里有一个大别墅的那个华人？”　　 是是是，就是那个地方。俩倒霉蛋一个劲地点头。不过，神情却是轻松多了，报李约翰的大名，管用。看来自己不会被抓去移民局了。　　 马逸明脸色缓和下来，说：“李约翰先生我认识。原来你们俩是住那里的？”　　 两人脸露微笑，不停地点头。　　 “你们俩具体做什么的？”　　 “我们是那个做互联网……”　　 互联网？这俩货英文稀巴烂，居然也能做互联网？马逸明暗笑。马逸明转头看了看两个大大的购物车，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李约翰先生那个别墅之前申报了5个居留名额，你们现在……”　　 “现在有8个了！”高个儿伸出指头比了比，“阿sir，现在我们那里有8个员工。我们都已经备案申报的，都属于正常留居墨尔本的。”　　 矮个儿在一边补充：“阿sir，您去你们警局一查就知道。我们李约翰先生和你们局长关系好得很呢。”　　 马逸明瞅了一眼张凯说：“他们是李约翰先生公司的员工，是个误会。”　　 噢，张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马逸明把烟头往地下一扔：“行，你们俩走吧！”　　 “谢谢阿sir！”两人连忙点头哈腰，推着购物车一溜烟地跑回皮卡。　　 马逸明双手抱着胳膊笑嘻嘻地看着两个人狼狈而逃……　　 待皮卡车走远，马逸明转头四顾，看见购物广场一角，两个胖乎乎的澳洲警察晃晃悠悠地从一家星巴克出来，冲着警车慢慢走了过来。　　 马逸明一笑：“凯哥，走！回酒店！”　　 张凯对马逸明佩服得五体投地。　　 张凯一边开车一边说：“马总啊，想不到你这应变的本事这么厉害。比演电影还过瘾。哈哈！”　　 马逸明也不谦虚：“小菜！这算什么？”　　 “不过，我有个疑问。”张凯依旧不肯认定自己的本事比马逸明差，张凯说，“如果今天那广场边上没有警车，你还有别的招儿吗？”　　 马逸明淡淡地道：“有啊。”　　 “什么招儿说说，让我长长见识？”　　 马逸明装了个逼：“还是不要了凯哥。”　　 “不行，你得讲讲。老子就想着怎么跟你干事能挣到钱！你要让我服气！”张凯不依不饶。　　 马逸明轻咳两声：“咳咳，凯哥。等不到这两个人，我们俩会一直在那别墅门口蹲守。”马逸明说，“下午四点后那别墅里的人会出来倒垃圾。”　　 “澳洲人买食物你注意到了吗？每一份食物都是包装袋包着。澳洲有垃圾分类，分得很清楚。去翻翻他们的垃圾桶，大致就能判定那别墅住了多少人……”　　 我操！马总不简单啊。　　 张凯由衷地赞道：“马总，你这本事跟谁学的？我怎么没想到这茬儿？”　　 马逸明微笑不语，好事才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