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布卡武警察局出来，老陈和老钱像斗败的公鸡，两人灰头土脑站在大街上漫无目的东张西望。　　 老钱说：“陈警官，你看，和我预料的差不多吧。我都说了这些黑人警察根本靠不住的。妈的，事情没办成还受一肚子气！”　　 老陈摸出一支烟点上，没说话。　　 布卡武市区，到处是低矮杂乱的房子，没有一点省会城市的模样。满大街破破烂烂的二手车川流不息。太阳明晃晃地照着，眼前没有一棵绿树，路边光秃秃的水泥地在阳光下透着燥热，一如老陈恶劣的心情。　　 老钱说：“陈警官，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老陈思索了片刻：“我们得离开卡胡兹矿区，那里不能呆了。”　　 老钱很奇怪：“为什么？”　　 老陈冷静地说：“那个地方被监控了，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见老钱眯着眼还想不明白，老陈提示道：“记得矿区的小周说过的话吗？他们在院子里升白旗给个信号，手机就会接到绑匪的电话……”　　 “噢……”老钱恍然大悟：“还真是！”　　 “我所料不错的话，绑匪其实离矿业集团的生活区没多远。全天候地盯着那里。唉……他妈的，刚果金真的太危险了。”　　 老钱听得心惊肉跳：“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赶紧撤吧！”　　 “嗯。先去矿区和大家打个招呼，让他们做好防护措施我们再走。老钱，你开车跟我去另外一个地方。”　　 “我……”老钱咽了下口水，“去哪里？”　　 ……　　 唐光明的矿区小院。除了阿旺和唐波不在，其他的几个中国人都坐在院子里。　　 林文亮说：“老唐，乔纳森说绑架吴总他们是卢旺达人干的，是不是和我们打仗的一伙人？”　　 “如果说确定是卢旺达人，那就是那一伙人。”唐光明解释道：“你们知道吗？刚果金现在的总统小卡很不待见这些卢旺达军队，一直想把他们赶走。”　　 “这伙卢旺达人被刚果金政府断了粮草和弹药，全靠打劫过日子。前阵子来科里卡就是想占矿，没想到碰上我们。消灭了他们30多个人毁掉三辆装甲车，大伤了元气。我听外面有风声说他们在布卡武待不下去了，准备转移，把老弱残兵遣散。哎，乔纳森就是买了他们一批二手军火的。”　　 唐光明话说到这里，马逸明忍不住瞅了一眼肖莉。肖莉瞬间明白自己开始误会了马逸明，眼角瞥了他一眼，鼻子抽了抽，也没说话。　　 “要这么说，他们就有足够的作案动机了，搞一票狠的跑路嘛。“ 林文亮脸色凝重 ：”如果绑匪真是他们那就麻烦了。他们是正规军，有上千人枪，装备也不错。要从他们手里抢人那就是老虎口里抢猪！”　　 “就凭我们几个人……”林文亮看了看大伙儿，“把自己都搭进去都不够。”　　 宋洪林说：“肯定搭进去，这还用讲？上次打仗我们是防御，卢旺达人进攻，我们还有迫击炮。等着他们上门只管轰他娘的。现在要干他们的话，那是轮到我们送货上门了。就我们这几个人，一炮就没了……哎，这一点大家要想清楚的，不能硬来啊。”　　 唐光明说：“肯定不能硬来。上一次在山口那一仗没有维和部队干涉，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收场了。他妈的，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马逸明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个事情和打仗还不一样。打仗我们还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现在的问题是救人，即便打仗打赢了，人没了……还是交不了差啊。”　　 马逸明一句话说到重点，几个人都沉默着抽烟。　　 半晌，林文亮说：“乔纳森的人还得用上，乔纳森必须得出兵去搅浑水，我们几个趁乱去救人，恐怕这样才有机会。”　　 肖莉和陈广旭两人静静地听着几个从广惠来的犯罪嫌疑人讨论如何营救人质。这里头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听得出这几个人是干过大事的。一套特种突击方案的讨论在他们嘴里说出来轻描淡写，个个好像都是老手。　　 肖莉歪着头暗想，如果让这几个人换上特警制服，一看还真像是国内特战精英在商讨作战方案呢。　　 陈光旭也是疑云重重，马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还是那个百花苑宿舍里的毛头小子吗？　　 意识到就自己几个人讨论冷落了两位警察，林文亮笑笑地问肖莉和陈广旭：“你们两位有什么想法，讲讲？”　　 肖莉和陈广旭对视一眼，他们俩人地两生，能有什么好想法？　　 陈光旭说：“亮总，陈警官去卡胡兹矿区了解情况去了，他还要去布卡武警察局的。我看，等陈警官回来，两边的信息碰一碰没准儿大家的思路更开阔一些。”　　 林文亮点头：“是这个道理。”　　 马逸明问：“我们这边和陈警官怎么汇合？”　　 肖莉说：“我还没收到他的讯息，陈警官说他有事会打我们的手机。”　　 现场陷入短暂的沉默。　　 半晌，肖莉有些忸怩地问了一句：“我在想一个问题……”　　 林文亮说：“什么问题你讲讲？”　　 肖莉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那个，乔纳森要的步兵战车到时候怎么给啊？我对军队多少了解一点的，这种事情恐怕不好办。我昨天向他承诺了的……”　　 看得出肖莉虽然冷傲，骨子里还是个老实人。见她还为自己吹牛蒙骗乔纳森内心不安，众人都觉得好笑。　　 林文亮嘻笑道：“肖警官，你昨天晚上表现很好啊。”　　 肖莉脸色微红，笑笑的也没说话。　　 马逸明悠悠地说：“肖警官，你想太多了。如果我们事情办得顺，你们带着人质回去交差领赏就完了，留下擦屁股的是唐总和亮总。你操什么心？乔纳森还会跑到中国找你要步兵战车？”　　 陈光旭听了一笑。　　 肖莉忍不住说：“那不是说话不算数？这不是骗人吗？”　　 马逸明笑笑的说：“你以为我们都是好人？别忘了，我们几个还是犯罪嫌疑人，血债累累呢。你跟着我们混不变坏就不正常了。”　　 几个嫌疑人嘻嘻哈哈笑起来。　　 肖莉脸一红，小嘴翘起，傲劲又上来了：“你……”　　 唐光明连忙打圆场：“别笑啊，肖警官担心的也是不无道理的。擦屁股一句话说得轻巧。乔纳森那屌毛也不是好哄的，万一他发神经要较真我可拿他没办法。这狗日的会敲诈我。”　　 马逸明拍拍老唐的肩膀：“老唐，你放心，总归有办法解决的。真到那一步，我和宋哥留下来陪你擦屁股，乔纳森要翻脸我们也不怕他。跟他干！老子是土王孙女婿，阿旺是他妹夫，怕他个毛线！”　　 一圈人哄地笑开了：就是就是。　　 肖莉听着马逸明在吹牛，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个人好像很坏，好像又没那么坏。整个儿就是有点神经病，透着令人讨厌的邪气……　　 大家正嘻笑着，门口传来叫喊声。“老板！老板！”马大哈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一脸的得色：“老板，找到了！我找到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