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郡阴馆城。 吕布命士兵驻守在城外,自己则率领亲信之人与田丰、沮授、臧洪等几人扶着王柔的棺椁徒步进城。 “爹!” 一声悲愤的哭喊如惊天炸雷,只见一身孝服的少女冲出人群。 听到哭声,吕布心中一疼,当看到那少女时,已见对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吕布最想见又难以面对的王柔子女王瑶。看到扑到面前的少女,吕布心如刀绞,一把扶住她。 “瑶儿!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并不足以表达任何歉意,但面对心爱的人,吕布真是无言以对。 十日前,当吕布派士兵把王柔战死的消息告诉王家时,整个王家瞬间都塌了,王瑶更是悲痛万分,哭成个泪人。早年丧母,今时失父,再坚韧的性格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就在大家为此悲愤时,又是王瑶站了出来,他安慰刚懂事的弟弟,擦掉眼泪,忍住悲伤,默默的埋在心中,告诉大家自己的父亲是战死沙场,他死的光荣。这也是王柔一生的宿愿,愿自己的父母在九泉之下早点相见。 怀中的爱人哭声渐小,吕布小心安慰,“瑶儿!岳父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王瑶听到吕布真诚的歉意,擦去眼泪道,“不!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永远不要离开我。” 吕布轻轻地擦去王瑶眼角的泪水,使劲地点头,“放心,我会永远陪着你。” 王家在雁门、太原,乃至整个并州都影响甚大,宗族系谱,分散在并州各地,到了唐朝时期山东士族七姓十家之一。 七日后王柔的葬礼在雁门郡,阴馆城护匈奴中郎将府举行。 雁门郡各官员豪绅纷纷到场,并州各郡也派出了代表以示敬意。朝中本以对鲜卑战事失利为由,削去王柔中郎将的职位,但王家在朝中势力不凡,双方各有争执,最终以免去中郎将,削去府邸,但加封刚侯以示封爵。不管什么样的结果,都影响不到现在王家的心情。 “兄弟,我与沮兄还有公务在身,马上返回冀州了,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田丰与沮授办完王柔的丧事后准备返回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照顾王姑娘,她的命真的好苦呀!”沮授等知道王瑶的身世后都不禁为之怜惜。父母双亡后还能表现的这么坚强,真是世间奇女子。哎!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吕布这样的伟男子。这是沮授最后总结的一句话。 “几位兄长!布谢过几位一路扶持,请受吕布一拜。”田丰、沮授、臧洪有如此仗义之心,其受儒家文化熏陶有关;而颜良仅王柔临终前的一句遗言就甘愿如此,古人的礼数、信仰,真乃华夏文明的奠基。 “快快请起!应该的!”沮授眼疾手快扶起吕布。 几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吕布最后又提醒颜良一路要护送好几位的安全,颜良拍着胸脯,保证绝不让田丰沮授二人受一点危险。 等臧洪、田丰等人带领着士兵离开后,吕布转身进府来到正厅。 此时正厅里,一老一少祖孙二人正依偎在一起。见到吕布进来,祖孙二人才分开。 “布,见过老夫人!”吕布朝坐在正中的老妇人行礼。 “孙儿不必多礼,虽然你与瑶儿并未成婚,但你却能以亲子的身份送叔优一程,可见你的孝心,今后老身就以孙子相称,你可叫老身一声祖母。望你能善待我的孙女儿。”老妇人正是王柔之母,本来老太太精神矍铄,身板硬朗,可听到王柔战死后的消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头发瞬间白了,说话的声音也因为过度伤心而变得沙哑。 “诺,孙儿谨记祖母教诲!”吕布诚恳道。 “好好,这样老身也就放心了。!”老太太难得露出一丝微笑。 吕布主动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和王瑶一左一右依偎在老太太身上。吕布亲昵的举动让老太太心中感到特别的温暖,双眼不自觉的流下了两行浊泪。吕布、王瑶四目相望,一丝温馨让三人忘记了伤心。就这样,祖孙三人依偎在一起,感受着来之不易的幸福。直到下人来请入宴,才从短暂的温情中醒来。吕布王瑶二人执着老太太的手进入后厅,这才发现天色已黑。 大厅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老太太步入厅里,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其中有王柔之弟代郡太守王泽,还有一位王柔本家的叔叔,另一位三四十岁上下,瘦小,中年人吕布却不认识。 “贤侄,我来为你介绍这位,乃我王家同宗,太原祁县王家当代家主,侍御史王允大人,快来拜见。”王泽为吕布介绍的来人正是历史上连环记的主谋者王允王子师。 吕布一听,心中一惊,原来是他,立即上前行礼,“吕布见过王大人,多谢大人不远千里为我岳父来送行。” 吕布谦逊的态度让王允很受用,王家当世豪族,整个并州都在掌握之中,所以世家大族出来的士子都很高傲,眼高于顶儿。但王允不同,他是个三教九流无所不交的人,说句好听的是交友甚广。其为人很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种。 “贤侄免礼,我与叔优虽同宗不同支,但我二人亲如兄弟,他的离去让我很痛心,自此我就无知交好友了。”王允说完,用衣角轻轻的擦去眼角的一滴泪,真可谓感情深切。王泽等王家人被王允的真情所感动,增添了很多好感。 吕布心道,这家伙真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戏呢?王允一出连环计,可谓是又当导演又当演员,而且演技那绝对是巨星的级别啊!送出美女貂蝉,连骗带哄,把吕董二人耍的团团转,纷纷拜他岳父。 “大人真乃至情至义,我等不如!”吕布接连又一个马屁拍了过去。 “贤侄休要客气,我与你岳父同辈,略长他几岁,叫伯父就行了,别太生分了!贤侄能以亲子的身份为叔优披麻戴孝,可见也是个真情之人。不仅如此,少年英雄之名也是传遍并州各郡!”王允之所以士家家主的身份来赞赏一个小辈,不仅仅是为夸赞几句好话,更重要的是他想要把吕布绑在王家这辆战车上。 少年英雄的名号已经传遍北疆各郡州,如果能将其收入麾下,那王允在家族中的地位会更上一层楼。 王老太太见客气的也差不多了,缓声道,“酒水已经准备好,季道与你兄长边喝边聊。” “是母亲!”王泽起身道。 “老夫人请!”王允客气道。 “贤侄请!” 吕布以晚辈的身份正好坐在王允下首,众人推杯换盏,渐渐就熟络了。王允世家子弟学识深厚,吕布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基础,见识独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吕布起身道,“祖母、三叔、世伯布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儿有事就说,无需客气。”老太太坐在主位上轻声道。 吕布看了看坐在老太太身边的王瑶心中愧疚,“我与王瑶已订婚事,虽未到嫁娶时,但我想请祖母与王瑶、小弟接到曲阳安住,也好有个照应,不知可否?” 老太太只是点了点头。 “贤侄客气啦!家兄故去,本应由我来侍奉老母,照看瑶儿和小侄。此事一过,我准备把他们三人接到代郡安住。”王泽微笑的拒绝了吕布好意。 “百善孝为先,季道说得对!”王允赞同王泽。 “倒是小子鲁莽!”吕布一时关心自己的女人,却忘了人家母子的关系。 “你们都为了我祖孙好,但不知瑶儿如何想呢?”老太太问身边的孙女儿。 众人都转头看着低头沉思的王瑶,不知他怎么想。吕布期待的看着她,希望她能答应自己。王瑶抬起头,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道,“我不走,我要留在这为父亲守孝三年。” 王瑶做出的决定让众人无从反驳,为孝之道乃人之根本。 因王柔的封号非世袭,所以王家只能搬出将军府。老太太把所有的家丁下人都辞退了,但仍有几个忠心的老仆愿意跟随。 吕布在阴馆城找了一座安静的小院儿,让一家人住下,安顿好一切,吕布也准备离开。 就在吕布为王氏子孙布置新家时,魏续带着一人匆忙找到吕布。吕布一看,此人乃家中一名忠仆,名叫吕兴,平时以兴叔相称,“兴叔什么事?这么慌张,还让你亲自来找我。” “公子,老爷不知犯了何事,被抓进了洛阳狱中,夫人得到消息,让你立刻回去。”吕兴一脸疲惫,心中恐慌的道出了缘由。 “什么父亲被抓了?”吕布心中大惊,有种不好的预感。父亲吕良仅仅是一名校尉,即便此次与鲜卑人的战争失利,也不能让父亲顶罪。难道---,吕布脑海中回忆起历史上记载吕布少年丧父却无缘由,会是他们吗?田晏、丁虎、丁原,一个个与吕布父子有过节的人出现在脑海中。 “马上回去。”吕布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家。 “高顺收拾行装,等我命令!”吕布对高顺道。自己则转身进入屋内,把吕良的事情告诉王瑶和老太太。祖孙二人也心里咯噔一下,“孙儿既然家中有事,就赶紧回去吧,这里我们自己会照顾好的。”老太太知道事态紧急,立即开口道。 “是呀!伯父入狱,伯母定是伤心,几位姐姐也无助,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也不用担心伯父一定不会有事的。”王瑶挽着吕布的手安慰道。 祖孙二人的安慰,让吕布紧张的心情慢慢的放松下来,又给王瑶交代了几句,吕布就告辞了。王瑶把吕布送到门外,高顺等人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好了马匹。二人依依不舍的恋人还牵着手,王瑶要为父亲守孝三年,三年后二人的年龄也该到了嫁娶的时间了。 吕布轻轻的擦去王瑶脸上的泪滴,柔声道,“三年后,我会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吕家。” “嗯!”王瑶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如春雨般绵绵不绝,二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快走吧!儿女情长非大丈夫所为,只要你心中有我,就知足了。”王瑶擦干眼泪,放开吕布那宽广的胸膛。吕布感动,她知道心爱的女人是一个聪明贤惠,深明大义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是每个男人心中的最爱。他伏下身子,在王瑶朱唇上轻轻一吻,王瑶被吕布吻的脸颊绯红,娇羞的低下头。 “等我!”吕布留下一句话,转身跳上马背。 “驾!”没有再留恋,一行十几人快马加鞭的出了阴馆,直奔阳曲而去。 王瑶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吕布离去的地方,直到老太太亲自出来把她叫进屋。 从阴馆到阳曲七八百里地山路,吕布仅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崎岖的山路上,本来心情烦躁的吕布更加的急切,一天一夜的行程,他们一刻的时间也没休息,即使吃饭方便也在马背上解决。而十几匹战马竞跑死了五匹,幸好带着马匹足够,才能这么快到达阳曲。 十几个骑着战马的士兵奔跑在阳曲城的街道上,吓得两旁的路人一阵惊慌,拐过前面的街口,就是吕布在阳曲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