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永固关,沿路景色荒芜。 方圆百里罕无人烟。 沈棠骑着摩托吹了两日的寒风,竟意外地病了一回,略有些低热,饮水大增,几乎要抱着水壶不离手。随军医官是董老医师精心教导的徒弟,尽管没有太多实操经验,但理论知识充裕,一些头疼脑热的小问题不在话下。沈棠喝了两剂药,精神仍是恹恹。 双眉耷拉,杏眼微红。 抱着水壶的模样看着无害单纯。 顾池:“主公今日感觉如何?” 沈棠声音沙哑无力地嘟囔:“比昨儿好一些,但仍是难受,懒洋洋得不想动弹,早上醒来还流鼻血了……大家伙儿都还没水土不服呢,我一出关就病倒……” 咽喉还有些微肿。 随军医官给开了清热解表的处方,那滋味就不谈了,前调微甜,入口之后又苦又涩,疯狂爆锤她的味蕾,导致她现在一看到深棕色液体就下意识喉头翻滚。 水土不服这是“出差”不可避免的。 可尴尬的是,和亲队伍数千人,出现不适的没有几个,即便有也是最底层的兵卒,多是因为出身不好,食物营养跟不上,抵抗力低下,而沈棠是最特殊的。 这事儿传出去都觉得丢人。 “晨起无故鼻红?”顾池紧张起来,忙问道,“主公可有寻医官来看看?” “看了,医官把脉说是关外环境燥热所致……我身子骨依旧健壮得能打死好几头牛。”沈棠只觉得口干又咕嘟咕嘟干了两口,水壶倒翻也流不出几滴水。 庆幸林风小天使贴心,解了她的困境,送来盛满的大水囊,里面盛着烧沸放置半温的凉白开:“这些小事交给其他人去做就行,令德去车厢待着,少吹风。” 林风道:“事关主公无小事!” 自从她从褚曜老师那边听到那个梦境,说敌人会用肮脏尸水污染水源,林风对沈棠入口的用水就格外上心。甭管是入口的水还是外用的水,都要在她眼皮底下彻底烧沸密封才行,陌生面孔不允许靠近!沈棠一边喝水一边感慨小姑娘贴心疼人。 顾池倒是越看越疑惑。 自家主公自打出关,一天能干七八个大容量水囊,愣是不见一次解手。 那么些个水都喝到哪里去了? 沈棠没注意顾池的想法,她只觉得这些水救了自己的小命,如此过了两天,症状大大缓解,整个人也有精神起来。和亲队伍出关已有五日,期间只碰见两个小规模部落,补了两次物资继续上路。沈棠让姜胜从出关开始记下路线,别放过那两个小部落。 毕竟,她还有三万的人头指标呢。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第五日,看着即将坠落地平线的橘红夕阳,沈棠文艺青年附身,如此感慨,却被顾池吐槽了句“此处可不是大漠”。沈棠正要来气,王姬殿下身边的女史出现。 沈棠只能暂且作罢。 问:“可是王姬殿下有什么指示?” “殿下想向沈君求教‘盆骨’之事。” 沈棠:“……” 她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姬传召,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沈棠都不能轻易推掉,便只能再次去会一会那位王姬。只是这次,王姬只见她一人,顾池作为僚属也只能在帐外等候。 入了帐,沈棠才发现帐内只有她、王姬以及那名颇有威仪的中年女史。 王姬这次比上次多了几分温度:“听闻沈君前两日身体抱恙,按理说该派人前去慰问,只是为腹中这孽障,不得不避讳。还请沈君谅解,勿要因此生分。” 沈棠道:“臣不敢当。” “此前沈君说一良方可改善‘盆骨前倾’,本宫思来想去,这确实是个良方,还请沈君勿要吝啬,倾囊相授。”王姬带着一身香风优雅近前,坐在沈棠身侧,不顾沈棠浑身僵硬、汗毛都要揭竿而起的紧张模样,轻轻抓起她的手,贴在细滑白皙的脸颊滑动,口中呵气如兰,几乎要贴在沈棠耳畔轻喃,“若应允,沈君有所求,本宫无不应……” 沈棠:“!!!” 被挡在帐外的顾池抬手捂住耳朵,但此举只是无用功,锐利尖叫吵得他脑阔翻江倒海地疼。不就是被人抓了手、贴了脸?犯得着这般“花容失色”? 顾池这边幸灾乐祸。 沈棠却要为这几秒时间慢慢自愈。 念在王姬是孕妇的份上,沈棠不敢动粗,只得讪笑着将手抽回来,道:“王姬殿下客气了,这本来就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不敢索求好处。殿下千金之体,还请保重。” 王姬面上娇笑顷刻收起。 沉着脸道:“沈君这是嫌弃本宫?” “从未有这等想法,只是殿下身子不比往常,特别是头几个月,该好好保重。和亲路途遥远,路上所见未知,更需谨慎。” 沈棠说得不卑不亢,王姬也挑不出什么错。她知道沈棠跟十乌那伙人是不一样的,自己可以栽赃郑乔,推说腹中血脉是郑乔之子,勾起十乌这伙人的贪婪,但眼前这名少年郡守却没能拿捏的软肋。今日本想试探一下,没想到后者反应这般大,倒是让她觉得棘手。 一时间,营帐气氛安静到了极点。 直到营帐外传来一阵喧闹。 仔细一听,还有顾池。 沈棠顾不上王姬,起身出去查看,沉声呵斥:“王姬帐外,何事喧闹?” 顾池:“主公,出事了!” 沈棠这才发现顾池身边还有个己方兵卒,明显是过来报信的,她心下一沉,追问道:“发生什么事情?可是有外敌来犯?” “不是,还请主公前去主持。” 沈棠顾不得王姬这边,拎着顾池和传信兵卒回去,路上大致知道发生了啥事情,登时气得冷笑:“好啊——不长眼的东西!” 言罢,手中弓箭已现。 王姬营帐跟沈棠这边营地相隔不远,没一会儿功夫便抵达事发地点。 呵,还挺热闹。 两拨人剑拔弩张。 沈棠想也不想,拨开弓弦,弓身龙鳞亮起,一支银色箭矢在她指尖迅速成型,在空中划下银色流光,贴着其中一伙人的脸颊擦过。箭矢掀起的气浪在上面留下一道红痕。 她驾着摩托。 人未到,国粹已至。 “一群老瘪三,上赶着来吃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