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 53 章(二更) “是我赢了”……
龙头战争开幕以来的第八十七天,鹿野又明川回到了横滨。 三十分钟的车程,不长也不短,倒是足以让他想明白很多事情。 比如他其实也不是一定要执行任务,也不是非得要拼尽全力。鹿野又明川没想过去死,他是个机会主义者,觉得运气好也能活下去。 可早死晚死都得死,抗争进行到最后,无非就是他在任务中死去或者被异能特务课的小队剿杀的区别而已。 再比如从十五岁到十七岁,他也不是非得加入港口黑手党。可除了港口黑手党就是猎犬,比起拒绝执行命令就会全身溃烂而死,还不如当个黑手党,潇潇洒洒,想去哪就去哪。 鹿野又明川的人生充满了选择题。 他打开车门,又想到中也要是知道他会做这种事,肯定得气得半死。 中也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黑手党。果断,热血,忠诚——他身上的品质独一无二,以至于鹿野又明川当初要罕见地抛弃任务,亲自偷偷跑到首领办公室围观。 年轻的羊之王半跪在地。 中也说他会保护这个令森先生不惜成为奴隶也要维持的组织,说他会同样成为组织的奴隶粉碎敌人,说他会令敌人谈虎色变。 胆敢蔑视港口黑手党的人,都将被残酷无比的重力碾碎。 听到这样的誓言,鹿野又明川只一眼就“动了心”。 他向太宰夸赞中也真厉害,太宰问他为什么管第一次见到的蛞蝓叫中也。 想想还挺好笑的。十六岁那年,鹿野又明川献上了一切自己的珍爱之物,就因为这一面试着教会第一次见到的人所有黑手党应该学会的知识。 可十五岁的中也和阵平一样,在他凑近的时候会红着脸说讨厌他。 鹿野又明川知道那不是真心的。 就像十七岁这年,中也说喜欢他一样,鹿野又明川希望那不是真心的。 未来会接替他位置成为干部的人,应该要更冷酷一点才对。 鹿野又比任何人都不愿意玷污这份曾令他心动的忠心。 还有铁肠,信誓旦旦地说什么“做的到”,可惜他们太熟了,鹿野又明川深知他就是个笨蛋。 只要随手扔个人到卡车面前,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他甩掉—— 末广铁肠就是这样纯粹的一个人。 执着于正义,绝不滥杀无辜,都是高级军官了,高层的官员谈到他都要留几分薄面。可末广铁肠不懂,他仍旧是为了承诺,还会像个新兵一样认真地给普通群众鞠躬的人。 绝对合不话。 宝石点缀的建筑物在月色中散发着幽光,鹿野又明川仰头,停下脚步。 不过,在他所有遇见的人中,倒是有一个比末广铁肠还要难缠的存在—— “我就知道。” 鹿野又明川撇嘴,他掐断手中的追踪器,面无表情地对上那双深紫色的眼睛。 “陀思先生,礼貌地问一句,你犯罪的范围还有哪个国家是没有涉猎的吗 。()?()” 费奥多尔轻笑,他既没回答鹿野又明川的问题,也对对方的到来不感到意外。 聪明的犯罪大师从自己的披肩上摘下一颗小小的发信器,那是鹿野又明川上次替他包扎时故意留下的,费奥多尔生怕对方找不到自己,即使换了衣服也一直将这带在身边。 “令人惊讶。6()6?6@?@?6()?()” 他说,“我以为太宰君会更早一步。()?()” 鹿野又明川低眼,慢悠悠地给子弹上膛。 “难道不是好事吗?()?()” 鹿野又明川回应,“二对一,你的计划本来就是这样。” 【“二对一,你没有胜算。”】 雇佣兵是假的,涩泽龙彦才是真的。 第一次见到横滨迷雾的主导者,鹿野又明川侧过脸,倒是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对方一会。 头发是漂亮的银色,长了一张格外好看的脸。 “就是你差点杀了大佐先生?” 涩泽龙彦颔首,他的双手微微张开,优雅地对这件事做出了回应。 “我只是在填补我的空白。” “空白?” “就像开心地玩着玩具车的孩子,有一天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在玩这些东西呢——这样陈旧的东西,昨天的自己,到底对这样的玩具有什么期待?孩子变得绝望起来,放任自己的力量把这些玩具破坏掉。”[1] “我问费奥多尔君,我要怎么办呢,难道要去憎恨神吗?费奥多尔君建议我继续将玩具破坏,进行下一步。” “不会有错的。” 涩泽龙彦抬起眼睛。 “我总是能找到答案。” 鹿野又明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看看涩泽龙彦,又看看费奥多尔,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说没听懂,还是先骂他们神经病。 [龙彦之间]——明明拥有着能够令异能力与异能力者分离的强大能力,结果思考方式比蚂蚁还要简单。 “我好像没问这么多。” 一把握住自己的“异能”从背后劈来的刀,鹿野又明川目不转睛。 “我问的是令大佐先生昏迷至今的罪魁祸首是不是你。” 涩泽龙彦没想到他这么执着于这个。 银发的青年微愣,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不就好了。” 鹿野又明川说。 他的右手鲜血淋漓,偏头躲开一道拳风,反手就残忍地将一颗下了保险的手/榴/弹塞进自己[异能]的嘴里。 而就像是舍不得自己的武器一样,和鹿野又明川有着一模一样外表的生物体呆在原地愣了几秒,直到爆/炸也没有把手榴弹吐出来。 这干脆利落的一幕令费奥多尔挑了挑眉。 “当笨蛋有当笨蛋的好处,只要不动脑子,家人就永远是家人,朋友也永远是朋友。” 鹿野又明川摇头,他从涩泽龙彦那里夺回了异能,柔软的白光覆盖住他的身形,强大的威压之下,竟连坚硬的地面也出现了裂缝。 由涩泽龙彦组建,原本待在暗处的异能武装部队也跟 着走了出来。 ?南极海豹提醒您《身为mafia干部的我变成了警视总监》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3?$?$?? ()?() 鹿野又明川叹气,在他们冲上前的一瞬抬起手。()?() “人啊。”他看向天空,“要是能永远开心就好了。”-()?() 得知自己的废弃场有人来过的痕迹是在十分钟前,太宰治的眼睫颤动,只一瞬就明白了自己那个烦人的幼驯染要做什么。()?() 于是他一边跑,一边重复地拨打着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这是个机械般的举动,在过度的冲击之下,太宰治甚至短暂地丧失了他引以为傲的思考能力。 不是这样的。 太宰治心想。 他明明特地选了小鹿野毕业的这天,为的就是让那家伙来不及管这边的事。 他也不是故意要让小鹿野发现端倪。太宰治只是想在临死之前看一看他,想象小鹿野得知自己自杀成功的表情。 鹿野又明川从小就怕痛。 他怕痛又爱哭,太宰治总记得他十一岁那年和谁打架打输了,哭哭啼啼地跑回来的样子。 太宰治嘲笑他是爱哭鬼,指尖倒是戳了戳少年湿润的眼尾。 可是就连太宰治也不记得,爱哭鬼是什么时候不再借此撒娇的。 可能是为了脱离军警,被那位远东的英雄捅了三刀差点死掉的时候。 也可能是加入港口黑手党,想要保护的人突然一下子从个位数增加到三位数的时候。 太宰治这么想着,又过了五分钟。 从电子设备里传出来的嗓音有些失真,鹿野又明川接通电话。 他的喉咙干涩,忍受着电流来带的麻痹,单手将雷电系异能者按在地上时还有心情开玩笑。 “这不是太宰嘛。” 他问。 太宰治下了车,他穿过被断壁阻拦的街道,甩开身后呼唤的部下。 “你真是太蠢了。”太宰治嗓音压低,带着一丝连自己也不易察觉的颤抖,“就算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再晚一点不行吗。” 鹿野又明川歪头,他的异能使用过度,疲惫如一股炽热的火焰烧尽了他的全身。 “怎么我现在连要做什么都要由你决定。” 一手握着手机,鹿野又明川呕出一口血,缓慢地从地上站起。 “而且我可没想着死。你最好别把晶子姐叫回来,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等到第四次的时候,她一定会比以前更讨厌我。” “她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那就是嫌我麻烦。” “别自作主张。” “我不是故意要杀掉晶子姐的朋友的,是那个士兵一定要扑过来——” “所以没有嫌你麻烦。” 太宰治的呼吸急促,他仍在奔跑,艰难地从废墟上跳下时一截袖子也被扯落。 “听好了明川,请君勿死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日本。她比你想象得更了解你,现在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 鹿野又明川愣住。 他呆呆地看向自己被穿透的腹部,没觉得疼痛,只是牢牢地抓住了半昏迷状态 的涩泽龙彦的手腕。 两分钟的标记已到,只要他想发动异能,随时都可以进行。 可鹿野又明川的关注点却不在这。 陌生的称呼使他哈哈大笑,眼泪从眼角都笑出来了。 “没关系。” 他说。 “太宰,我是知道你会来救我才自己来的,你总是偷偷干这种事,一次也不承认。” “可是好疼啊。” 意气风发的少年,笑完又开始哽咽。 “虽说答应了别人要好好改掉怕痛的习惯,但实在是太痛了。” 所有剩余的力量集中于一处,鹿野又明川再也无暇顾及自己。 “怕痛也没关系。”太宰治的脸色惨白,语气却格外坚定,“把做过的坏事推到我的头上,然后让我替你扫尾——拜托了,我不是一直让你这么做的吗。” 鹿野又明川的声音消失了。 可是通话还在继续,太宰治的话也在继续。 “我也通知了中也,还有森先生,红叶姐也在往这边赶的路上……” “你也料到了这个吗?”费奥多尔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 “……”冰凉的嗓音从鹿野又明川的手机里传了出来,回应费奥多尔这句的是长久的沉默, “还给我。”太宰治停下脚步。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回声音,此时正仰头,神色不明地看向远处建筑上的直升机。 “那可不行,太宰君。”费奥多尔一手抱起地上昏迷不醒的人,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睛,“你以为我策划这起事件是为了得到什么。真遗憾,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本身就能感受到书的所在,宁愿把自己弄死也不愿意来我这里。” “小鹿野比你想象得聪明。” “也比你想象得聪明。”费奥多尔轻笑,“你应该早点告诉那位首领你的计划。” 日后二十二岁的太宰治或许能与怪物般的费奥多尔分庭抗礼,可十六岁的太宰治不行。 他还是前不久被森鸥外算计了一次的年纪,偶尔也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为什么你会认为森先生愿意放你离开。” “失败也无所谓。”费奥多尔坦然,“毕竟这也只是我的第一次尝试。” “不过港口黑手党的总部正遭袭击,从今天开始,鹿野又君的异能在特务课那里不再是个秘密,就算是一手将他养大的那位也该将他舍弃。” 逻辑很完美,但太宰治却笑了声。 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笑容,似乎没有攻击力,却又仿佛从地狱深处爬上来一般恐怖。 “哈…哈哈哈……” 伴随着这阵笑声的是一句“林太郎”。 费尔多尔阴沉着脸侧过身去,与和自己拥有同样眼睛的森鸥外对视。 “林太郎。”爱丽丝又喊了一遍,“他是这么说的。” 悬浮在空中的女孩抱着巨大的针筒,十分可爱地歪了下脑袋。 没有穿那件黑色的风衣,也没有戴红色的围巾。 从森鸥外 的着装看来,他明显是逛街逛到一半就被喊了过来。 男人的神色不明,轻飘飘的视线在昏迷不醒的鹿野又身上停留片刻,又缓慢地挪到了费奥多尔的那部手机。 破碎的建筑物里,森鸥外通过这部手机与太宰治展开对话。 “太宰,你可没告诉我这是明川君弄出来的动静。()?()” “说的话您不就猜到了吗。小鹿野和异能开业许可证您选哪个,不用想都知道。()?()” “话虽如此,用明川君要给我送父亲节礼物当借口也太过分了。()?()” “那又怎样,反正现在您也被扯了进来。异能特务科只要调取监控就能发现您参与了计划,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污蔑您加入敌人自导自演,就为了确定港口黑手党在横滨的领导地位。?()???????()?()” “这叫什么呢?”太宰治微笑,“现在正在哪里懊悔着的末广君一定很感兴趣,从小一起经历战斗的朋友将死,猎犬的刀刃将直指策划这起战争的黑暗。” 战争罪,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沉默几秒,森鸥外面无表情。 他的袖中滑出一截手术刀,头也不回地指挥着爱丽丝破解背后的攻击。 “小孩子的游戏,大人参与进辞,你打算怎么做?” “没有如果。” 太宰治将那只受伤的手插进口袋。 “以您的水平,不可能猜不到相信我的谎言的后果。” “是我赢了。” 天光破晓的时候,太宰治站在废墟之上,居高临下地低下眼睛。 他的眼睛里空无一物,却又如晴朗的天空一般清澈。 “利益之下百分之一的真心,小鹿野时常告诫自己不要奢望从您那里得到的东西——” “boss。” 太宰治说。 “是我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