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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正反命牌 “你拿走的奇物是什么?”……

天命在我 桉柏 8784 2024-05-04 23:51
   当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被漆黑的长枪高高挑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这场战役,鬼方部落一败涂地。  没什么比一军主帅的死亡更震慑人心!  领头的都死了,剩下的人该怎么打?  慌乱和恐惧席卷每一位鬼方将士的内心,他们心神摇曳之际,武国铁骑一拥而上淹没了敌人。  鬼方士兵丢盔弃甲哭爹喊娘,本就被冲散的阵列如沉入海中的小石子,它激起的涟漪远不及海浪声势浩大。  有鬼方士兵拼死抵抗,也有人丢下长矛跪地投降。  不过半个时辰,这片山林中就再也没有一个鬼方士兵是站着的了。他们要么躺在了铁蹄与利刃之下,要么被除尽铠甲和武器跪在地上,个个抖若筛糠。  “禀将军!共有俘虏七千人,其余歼灭九成,还有些零散逃兵跑进了山里。”有将士来报,“缴获火油十桶、冲车一架,云梯与武器粮草还未来得及清点。”  “此外,末将还在帅营中找到了这个。”他手捧一杆通体青黑色的龙鳞长枪,双手奉上。  商悯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接过游龙青鳞枪叹道:“可算抢回来了,以后可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她手指抚摸枪身,温热的触感从枪身鳞片传递,游龙青鳞枪发出轻微震颤,似乎是在庆祝与主人的重逢。  “看好战俘,铁骑两侧围住他们,押回城中。”商悯吩咐,“另分出千人铁骑押送火油和粮食武器。”  “是!”将士领命,即刻去办了。  “我方伤亡多少?”商悯点了一人问。  “约有两三千人,轻伤者未计入其中。”那名将士答道。  商悯轻叹一声,明白这个伤亡数字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她道:“去为死去的将士敛尸吧。”  群山密林间,血色覆盖地面,枯枝烂叶染上了一抹暗红,甚至有血迹溅到了两人高的树冠上,密密麻麻的箭矢插在树干之内,有些大树甚至被扎成了刺猬,箭痕刀痕交错。  残肢断腿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上,尸横遍野,莫过于此。  她嗅着林间的腥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凝结的血迹,分辨不清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更冲,还是树林间的血腥味更冲。  所有战利品和俘虏清点完毕,武国铁骑重新列队。  商悯收敛心神,提枪驾马,率领铁骑踏上归城之路。  也许是因为这是虚假的沙盘推演,她瞧见这般炼狱场景心中并无太多恐慌,相反,在心底蔓延的是得胜的喜悦。一股满足的情绪在心里膨胀,直至盈满胸腔。  商家枪为杀敌而生。  或许,商悯生来就是干这块的料。  ……  待商悯回城,武国主帅亲自在城门楼迎接,代表凯旋的红色阵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低沉悠扬的号角回荡城池上空,隆隆战鼓声与心脏的搏动重合为一声,叫人热血激昂。  城门洞开,城中士兵齐齐列队,手中武器末端敲击地面,高声欢呼:“恭祝商将军凯旋,大败鬼方!”  商悯骑在高头大马上迎着欢呼踏入城池。  主帅正在城门楼楼下,他张开双臂,自豪道:“这就是我武国的将军!智谋过人,勇毅无双。今日我武国歼敌过万,俘虏敌军七千余,此等功劳,商将军当居首位!”  商悯下马抱拳行礼,谦逊道:“主帅谬赞,此等功劳,当属于我城全军将士!”  “不骄不躁,甚好。”主帅哈哈大笑,拍拍她的肩甲,“我的枪可好用?”  商悯取下主帅暂借她的漆黑长枪,恭敬地双手奉还:“好用,但不及我自己的好用。在下已取回自己的配枪,谢主帅借枪。”  “此枪名为暗月袭云,随我征战三十余年。”主帅抚摸深邃古朴的枪身,眼中隐含沧桑,“可惜我四十八岁那年,武国与梁国交战,我战死沙场,暗月袭云枪亦随我蒙尘,封入地宫。本想借今后试炼为我的枪择一继承人,可你已经有了我姐姐的游龙青鳞枪。如此,便罢了……”  商悯一顿,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主帅。  “不知故国是否安好,不过你明故国应当社稷无恙吧。”主帅笑笑,用欣慰期盼的眼神看向商悯,“好孩子,你要做一个好王。”  “您、您是我的……舅爷爷?”商悯震惊道。  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武国王陵地宫竟如此神异,死者亡魂居然存于沙盘之中!  既然眼前主帅生前乃是武国王族之人,那商悯身边跟着的将士,主帅身侧的军师,乃至鬼方部落的大帅与士兵……他们难道都是战死者之魂吗?  “正是。我名商琮,先王之弟,死于伐梁之战。”商琮淡淡笑道,“沙盘之中所有的将士,都是战死者之魂。从上千年前到现在,凡是自愿将血肉骸骨和神魂封入铜俑中的战士,神魂都将归入地宫大阵,这沙盘,就是大阵的具象化。”  “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那人俑有自我意识,它……他们为我指路,为我让路。”商悯深吸一口气,“铜俑是为守卫国土而造吗?父亲告诉我,叛逆者是活封的。”  “非自愿被封,就是活封,铜俑弃于堑天门。自愿的,那就是用死后的骸骨入封,待此任王离世,造好的铜俑随武王灵柩一起归入感天门陪葬,魂魄永存地宫。”  商琮谈起生死之事神情毫无波动,甚至还笑道:“这沙盘里的人,你舅爷爷我是辈分最小的,有些人,不知存在于此地多少年了。千年百年岁月侵蚀,许多人早已忘却自我,神智丧失……”  商悯左右看看,小声道:“我能见到奶奶吗?她的魂魄是不是也在?”  “不能。”眼前的舅爷爷叹气,“因为我也没见过她。”  正在这时,天地忽而一颤,恍若地龙翻身。  天穹倾覆,大地开裂,沙盘所化的一切都撕裂变作碎片。  天音传下:“商悯,胜。试炼通过。”  城门将士的脸变回无生机的木偶模样,商琮的身影缓缓变得模糊,直至透明。  “舅爷爷!”商悯在他消失前匆忙呼喊,“武国为何铸造这么多铜俑?他们只是为了守卫王陵吗?”  商琮表情一怔,在消散前露出洒脱的笑容,落下一语:“不止。只是缘由,我已忘却,只记得我们的确是为守护某样东西而选择将魂魄投入永不腐朽的铜俑。”  他幽幽叹:“悯儿,待十年二十年后,我会等你选中的后人走进地宫。亡者终归是亡者,切莫流连此间,你该走了。”  山河破碎,沙盘消散。  商悯的魂魄在大阵中升起,疲惫感袭来,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仿佛看见数道端坐于王座上的威严身影,低头审视着她。  恍然间,商悯还以为看到了宗庙之中密密麻麻排列的灵位。  ……  “商悯,年十一岁。父亲商溯,母亲姬令仪。”  “如此稚龄,枪法出神入化,堪称天资绝世。武艺一项,合格。有勇有谋,善抓胜机,谋略一项,合格。获此大胜,神色言语谦逊,是个沉得住气的,不是好大喜功的狂傲之辈,心性合格。”  “虽经验有所欠缺,不过年龄在那里摆着,尚有学习的机会。”  “游龙青鳞枪既然已经认主,那就不便收回了,留在她身边吧。此外,还要想想给她什么奇物比较合适。”  “十一岁就明她杀过敌,取得了资格。有大事要发生了,武国两任继承人都在十岁左右来试炼,局势不妙啊。天下变局,或许就在这几年间了。”  “那青铜柱还能撑到几时?它镇压的东西……”  “死人再怎么商量,也解决不了活人的事,在坐诸位已经没有搅动天下风云的本事了,还是做好我们分内之事吧,免得偏题。”  “再问一次,商悯的继承试炼,是否通过?”  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谈论天下大局的存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不通过,那还有谁有资格通过?”  “无异议。”  “我也无异议。”  “同意通过。”  “好。”那道与沙盘内天音一模一样的声音道,“武圣八十二代后人商悯,当继任武王,袭承国土,气运连接北疆青铜柱。”  ……  地宫感天门外,商溯与赵素尘静默伫立。  二人目光一刻也没有从感天门正中央直插的庞大青铜柱上移开。  突然,感天门一震,幽深隧洞中从下至上传来轰然巨响,商溯站立不稳,险些一个趔趄。他赶紧伸手扶住赵素尘,免得她跌进感天门中。  灰尘和细小碎石扑簌簌落下。  赵素尘与商溯对视一眼,缓步后退。下一瞬,感天门又是一震,这次震颤感比前一次更大更剧烈,连带着青铜柱都有了嗡嗡异响。  “是地动?”商溯嘴唇微动。  “不可能。”赵素尘眼神难看,“地动怎么可能是震两下就停了,这动静……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敲门似的。”  商溯默然,缓声道:“四妹,你且后退。”  赵素尘不通武艺,便依言退了几步,看着商溯慢慢走到感天门边沿,低头向下一望。  刹那间,他手臂和脊背的寒毛根根竖起,惊骇之色从眼底闪过。  只见感天门中无数奇形怪状散发微光的游魂四处冲撞,却不知为何被束缚在感天门下,不得逃离半步。  那些游魂有些青面獠牙,有些生有九尾,有些头角狰狞三头六臂!狐狸、鹿、蛇、蛟、虎、豹乃至狂乱舞动的藤蔓,除人之外,青铜柱上所镌刻的万事万物的灵魄皆在地底哀嚎。  只存在于百圣临朝画像上的群妖邪魔从感天门升起,它们挣扎咆哮,想要冲破束缚。  商溯猛然后退一步,被这等场景震慑。  “祖籍所言是真的……”他喃喃,“青铜柱下真的是群妖封印之地,圣人之后世世代代看守的,就是这等邪物!”  成百上千的妖灵怨恨地望着感天门之上的商溯,生有九尾的狐灵嘶鸣一声,群妖听令,漫无目的冲撞游荡的妖灵竟齐心协力向上一冲!  “轰!”  感天门发出了第三声震颤!  可就在此刻青铜柱光芒大放,其上的每一个符文每一丝纹路都散发出莹莹微光,妖灵触及微光便像身中无数箭矢,挣扎着被镇压回地底,直到从商溯视野中消失。  赵素尘亦被青铜柱的光芒照耀,光柱冲天而起,洞穿感天门直入天空。  她脸色大变,转身冲出地道,来到外面看向天空。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竟然狂风大作黑云遮日,雷鸣声起,一道惊雷划破天空,几乎将天穹劈成两半。  无人看到,感天门旁边的商溯从怀中掏出了同样光芒绽放的木质命牌。  命牌反面写“商溯”,而正面,写的是“商悯”。  ……  郑国王宫。  破败的宫殿中,一位病中的男孩忽然从昏睡中惊醒,浑身大汗淋漓,宛若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内侍太监慌乱地推开他的房门,压低声音禀报道:“公子,我打听到王上要派您做质子啊!”  被唤做公子的男孩愣神很久,才轻声道:“那就我去。”  翟国都城。  被一群仆人放在机关木床中哄睡的三岁女童慢慢睁开眼,望了一眼武国的方向,随后漫不经心地翻了个身,再度沉睡。  ……  武国王陵地宫之内,商悯茫然地醒来,发现自己正在被青铜机关鸟拖着飞上感天门。  她轻飘飘落地,看到了脸色异样的父亲和正从地道中走来的姑姑,忍不住满脸疑惑道:“怎么了?父亲,姑姑,我完成试炼了啊?”  商溯挤出一丝微笑,“完成了就好……完成了就好。”他顿了顿,道,“你拿走的奇物是什么?”  商悯这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她摸了摸怀里,从怀里掏出一巴掌大的小木盒。  打开木盒,三枚陶土捏的无脸人俑正静静地躺在盒中。  当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被漆黑的长枪高高挑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这场战役,鬼方部落一败涂地。  没什么比一军主帅的死亡更震慑人心!  领头的都死了,剩下的人该怎么打?  慌乱和恐惧席卷每一位鬼方将士的内心,他们心神摇曳之际,武国铁骑一拥而上淹没了敌人。  鬼方士兵丢盔弃甲哭爹喊娘,本就被冲散的阵列如沉入海中的小石子,它激起的涟漪远不及海浪声势浩大。  有鬼方士兵拼死抵抗,也有人丢下长矛跪地投降。  不过半个时辰,这片山林中就再也没有一个鬼方士兵是站着的了。他们要么躺在了铁蹄与利刃之下,要么被除尽铠甲和武器跪在地上,个个抖若筛糠。  “禀将军!共有俘虏七千人,其余歼灭九成,还有些零散逃兵跑进了山里。”有将士来报,“缴获火油十桶、冲车一架,云梯与武器粮草还未来得及清点。”  “此外,末将还在帅营中找到了这个。”他手捧一杆通体青黑色的龙鳞长枪,双手奉上。  商悯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接过游龙青鳞枪叹道:“可算抢回来了,以后可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她手指抚摸枪身,温热的触感从枪身鳞片传递,游龙青鳞枪发出轻微震颤,似乎是在庆祝与主人的重逢。  “看好战俘,铁骑两侧围住他们,押回城中。”商悯吩咐,“另分出千人铁骑押送火油和粮食武器。”  “是!”将士领命,即刻去办了。  “我方伤亡多少?”商悯点了一人问。  “约有两三千人,轻伤者未计入其中。”那名将士答道。  商悯轻叹一声,明白这个伤亡数字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她道:“去为死去的将士敛尸吧。”  群山密林间,血色覆盖地面,枯枝烂叶染上了一抹暗红,甚至有血迹溅到了两人高的树冠上,密密麻麻的箭矢插在树干之内,有些大树甚至被扎成了刺猬,箭痕刀痕交错。  残肢断腿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上,尸横遍野,莫过于此。  她嗅着林间的腥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凝结的血迹,分辨不清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更冲,还是树林间的血腥味更冲。  所有战利品和俘虏清点完毕,武国铁骑重新列队。  商悯收敛心神,提枪驾马,率领铁骑踏上归城之路。  也许是因为这是虚假的沙盘推演,她瞧见这般炼狱场景心中并无太多恐慌,相反,在心底蔓延的是得胜的喜悦。一股满足的情绪在心里膨胀,直至盈满胸腔。  商家枪为杀敌而生。  或许,商悯生来就是干这块的料。  ……  待商悯回城,武国主帅亲自在城门楼迎接,代表凯旋的红色阵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低沉悠扬的号角回荡城池上空,隆隆战鼓声与心脏的搏动重合为一声,叫人热血激昂。  城门洞开,城中士兵齐齐列队,手中武器末端敲击地面,高声欢呼:“恭祝商将军凯旋,大败鬼方!”  商悯骑在高头大马上迎着欢呼踏入城池。  主帅正在城门楼楼下,他张开双臂,自豪道:“这就是我武国的将军!智谋过人,勇毅无双。今日我武国歼敌过万,俘虏敌军七千余,此等功劳,商将军当居首位!”  商悯下马抱拳行礼,谦逊道:“主帅谬赞,此等功劳,当属于我城全军将士!”  “不骄不躁,甚好。”主帅哈哈大笑,拍拍她的肩甲,“我的枪可好用?”  商悯取下主帅暂借她的漆黑长枪,恭敬地双手奉还:“好用,但不及我自己的好用。在下已取回自己的配枪,谢主帅借枪。”  “此枪名为暗月袭云,随我征战三十余年。”主帅抚摸深邃古朴的枪身,眼中隐含沧桑,“可惜我四十八岁那年,武国与梁国交战,我战死沙场,暗月袭云枪亦随我蒙尘,封入地宫。本想借今后试炼为我的枪择一继承人,可你已经有了我姐姐的游龙青鳞枪。如此,便罢了……”  商悯一顿,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主帅。  “不知故国是否安好,不过你明故国应当社稷无恙吧。”主帅笑笑,用欣慰期盼的眼神看向商悯,“好孩子,你要做一个好王。”  “您、您是我的……舅爷爷?”商悯震惊道。  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武国王陵地宫竟如此神异,死者亡魂居然存于沙盘之中!  既然眼前主帅生前乃是武国王族之人,那商悯身边跟着的将士,主帅身侧的军师,乃至鬼方部落的大帅与士兵……他们难道都是战死者之魂吗?  “正是。我名商琮,先王之弟,死于伐梁之战。”商琮淡淡笑道,“沙盘之中所有的将士,都是战死者之魂。从上千年前到现在,凡是自愿将血肉骸骨和神魂封入铜俑中的战士,神魂都将归入地宫大阵,这沙盘,就是大阵的具象化。”  “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那人俑有自我意识,它……他们为我指路,为我让路。”商悯深吸一口气,“铜俑是为守卫国土而造吗?父亲告诉我,叛逆者是活封的。”  “非自愿被封,就是活封,铜俑弃于堑天门。自愿的,那就是用死后的骸骨入封,待此任王离世,造好的铜俑随武王灵柩一起归入感天门陪葬,魂魄永存地宫。”  商琮谈起生死之事神情毫无波动,甚至还笑道:“这沙盘里的人,你舅爷爷我是辈分最小的,有些人,不知存在于此地多少年了。千年百年岁月侵蚀,许多人早已忘却自我,神智丧失……”  商悯左右看看,小声道:“我能见到奶奶吗?她的魂魄是不是也在?”  “不能。”眼前的舅爷爷叹气,“因为我也没见过她。”  正在这时,天地忽而一颤,恍若地龙翻身。  天穹倾覆,大地开裂,沙盘所化的一切都撕裂变作碎片。  天音传下:“商悯,胜。试炼通过。”  城门将士的脸变回无生机的木偶模样,商琮的身影缓缓变得模糊,直至透明。  “舅爷爷!”商悯在他消失前匆忙呼喊,“武国为何铸造这么多铜俑?他们只是为了守卫王陵吗?”  商琮表情一怔,在消散前露出洒脱的笑容,落下一语:“不止。只是缘由,我已忘却,只记得我们的确是为守护某样东西而选择将魂魄投入永不腐朽的铜俑。”  他幽幽叹:“悯儿,待十年二十年后,我会等你选中的后人走进地宫。亡者终归是亡者,切莫流连此间,你该走了。”  山河破碎,沙盘消散。  商悯的魂魄在大阵中升起,疲惫感袭来,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仿佛看见数道端坐于王座上的威严身影,低头审视着她。  恍然间,商悯还以为看到了宗庙之中密密麻麻排列的灵位。  ……  “商悯,年十一岁。父亲商溯,母亲姬令仪。”  “如此稚龄,枪法出神入化,堪称天资绝世。武艺一项,合格。有勇有谋,善抓胜机,谋略一项,合格。获此大胜,神色言语谦逊,是个沉得住气的,不是好大喜功的狂傲之辈,心性合格。”  “虽经验有所欠缺,不过年龄在那里摆着,尚有学习的机会。”  “游龙青鳞枪既然已经认主,那就不便收回了,留在她身边吧。此外,还要想想给她什么奇物比较合适。”  “十一岁就明她杀过敌,取得了资格。有大事要发生了,武国两任继承人都在十岁左右来试炼,局势不妙啊。天下变局,或许就在这几年间了。”  “那青铜柱还能撑到几时?它镇压的东西……”  “死人再怎么商量,也解决不了活人的事,在坐诸位已经没有搅动天下风云的本事了,还是做好我们分内之事吧,免得偏题。”  “再问一次,商悯的继承试炼,是否通过?”  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谈论天下大局的存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不通过,那还有谁有资格通过?”  “无异议。”  “我也无异议。”  “同意通过。”  “好。”那道与沙盘内天音一模一样的声音道,“武圣八十二代后人商悯,当继任武王,袭承国土,气运连接北疆青铜柱。”  ……  地宫感天门外,商溯与赵素尘静默伫立。  二人目光一刻也没有从感天门正中央直插的庞大青铜柱上移开。  突然,感天门一震,幽深隧洞中从下至上传来轰然巨响,商溯站立不稳,险些一个趔趄。他赶紧伸手扶住赵素尘,免得她跌进感天门中。  灰尘和细小碎石扑簌簌落下。  赵素尘与商溯对视一眼,缓步后退。下一瞬,感天门又是一震,这次震颤感比前一次更大更剧烈,连带着青铜柱都有了嗡嗡异响。  “是地动?”商溯嘴唇微动。  “不可能。”赵素尘眼神难看,“地动怎么可能是震两下就停了,这动静……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敲门似的。”  商溯默然,缓声道:“四妹,你且后退。”  赵素尘不通武艺,便依言退了几步,看着商溯慢慢走到感天门边沿,低头向下一望。  刹那间,他手臂和脊背的寒毛根根竖起,惊骇之色从眼底闪过。  只见感天门中无数奇形怪状散发微光的游魂四处冲撞,却不知为何被束缚在感天门下,不得逃离半步。  那些游魂有些青面獠牙,有些生有九尾,有些头角狰狞三头六臂!狐狸、鹿、蛇、蛟、虎、豹乃至狂乱舞动的藤蔓,除人之外,青铜柱上所镌刻的万事万物的灵魄皆在地底哀嚎。  只存在于百圣临朝画像上的群妖邪魔从感天门升起,它们挣扎咆哮,想要冲破束缚。  商溯猛然后退一步,被这等场景震慑。  “祖籍所言是真的……”他喃喃,“青铜柱下真的是群妖封印之地,圣人之后世世代代看守的,就是这等邪物!”  成百上千的妖灵怨恨地望着感天门之上的商溯,生有九尾的狐灵嘶鸣一声,群妖听令,漫无目的冲撞游荡的妖灵竟齐心协力向上一冲!  “轰!”  感天门发出了第三声震颤!  可就在此刻青铜柱光芒大放,其上的每一个符文每一丝纹路都散发出莹莹微光,妖灵触及微光便像身中无数箭矢,挣扎着被镇压回地底,直到从商溯视野中消失。  赵素尘亦被青铜柱的光芒照耀,光柱冲天而起,洞穿感天门直入天空。  她脸色大变,转身冲出地道,来到外面看向天空。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竟然狂风大作黑云遮日,雷鸣声起,一道惊雷划破天空,几乎将天穹劈成两半。  无人看到,感天门旁边的商溯从怀中掏出了同样光芒绽放的木质命牌。  命牌反面写“商溯”,而正面,写的是“商悯”。  ……  郑国王宫。  破败的宫殿中,一位病中的男孩忽然从昏睡中惊醒,浑身大汗淋漓,宛若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内侍太监慌乱地推开他的房门,压低声音禀报道:“公子,我打听到王上要派您做质子啊!”  被唤做公子的男孩愣神很久,才轻声道:“那就我去。”  翟国都城。  被一群仆人放在机关木床中哄睡的三岁女童慢慢睁开眼,望了一眼武国的方向,随后漫不经心地翻了个身,再度沉睡。  ……  武国王陵地宫之内,商悯茫然地醒来,发现自己正在被青铜机关鸟拖着飞上感天门。  她轻飘飘落地,看到了脸色异样的父亲和正从地道中走来的姑姑,忍不住满脸疑惑道:“怎么了?父亲,姑姑,我完成试炼了啊?”  商溯挤出一丝微笑,“完成了就好……完成了就好。”他顿了顿,道,“你拿走的奇物是什么?”  商悯这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她摸了摸怀里,从怀里掏出一巴掌大的小木盒。  打开木盒,三枚陶土捏的无脸人俑正静静地躺在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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