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汉末三国人物志...
简直好一出混乱大戏。 可是本该抱有着一种事不关己态度,对于自己敌对势力内部斗争的混乱甚至应该欣然接受,并以之为突破口找寻进一步击破方式的刘备却没有什么幸灾乐祸的感受。 他想起后世人提及这二宫斗的缘由,一种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隐隐发觉出了事情的不对。 它原本的意思,好像是想用吴国的灭亡来证明刘禅的投降和乐不思蜀,不是为了保民而是真切的窝囊来着……? 刘备的脸色一瞬间复杂起来。 【话题好像有点扯远,总的而言,江东士族和吴国皇权之间的争斗,从孙权晚期就逐渐拉开了序幕。 以孙登死后吴国的继承问题为标志性事件,不管是拉扯了很长时间的拉锯战二宫之乱,还是孙权下定决心立幼子孙亮继位之后,苦心谋划的辅政格局,本质上都离不开这一条贯彻始终的主线。 而等到孙权死后,他搭建的以淮泗近臣势力为核心,宗室宗亲力量为股肱,联合控制江东士族力量为中基层行政官吏的格局,因为宗室不满近臣专权的缘故而被不幸打破。 江东士族的力量于是乎更进一步地发展壮大,其对北伐统一的愿望也就更进一步下降。但是因为孙休执政比较温和派,君臣之间的矛盾虽然也有,但还没到完全对立起来。 等到孙皓继位,事情那才叫一个抽象。】 孙权冷笑:“还能怎么抽象?让我看看他到底怎么个抽象法!” 当爹的孙和手腕就已经足够偏激不走寻常路了,那么作为孙和亲儿子,对孙和的感情估计十分深厚的孙皓,他的个性和手腕,和孙和没什么共通之处那才叫奇怪。 毕竟——孙权面无表情地咬牙,联想到上一次的天幕,他很快发现了在谥号上孙皓心底可能存在的一点不太可以明说的,隐晦的小心思。 他给自己最后没能登基的亲爹追谥文皇帝,然后反过来给皇位原本的归属者孙休上谥号景皇帝。 文景,文景。这孙子到底想在内涵谁呢,他叔叔又没特意和他过不去,这个谥号难道不也挺恶心人的吗? 就算事情的真相并不像他所设想的那样,孙权也无所谓。他就是单纯地为这后头的子孙问题头疼,平等地讨厌这对父子,所以不吝啬于用最大恶意去揣测而已。 反正对面也搞得孙权不像他们亲爹亲爷爷一样,那他凭什么惦念住现在压根就不存在的骨肉情深。 【孙皓倒确实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雄才大略的明君那挂,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我也没什么替他翻案的想法。 尽管他确实还不至于像传言所说的那样,看谁不顺眼就挖人眼睛,剥人面皮。但是这个流言,早在晋朝,他自己和他曾经的手下就已经对着晋朝君臣解释过了,后面还在流传只能说刻板印象已经定型了。 尽管是很经典的,罪无可赦是层层累积的别人附会的恶的叠加现象。但是对此我遗憾表示,他和商纣王那样的情况都不太相同,应该算得上活该。 毕竟那些谣言甚至都不是作为敌人的 晋人给他按上的帽子, 而是从他治下的东吴自己流传出来的, 本身就可以代表着一种大众对于他执政的认知。 就算其中有江东士族与他不对头, 对此可能进行了添油加醋和煽风点火, 但是他自身真的干净不到哪里去,撇不太清关系。】 “家门不幸啊……” 曹操叹了一口气,既是礼貌性地对于东吴未来的点评,更是借此一语双关哀叹自己的魏国。 孙家未来的继承,固然听上去就一团乱麻,掺杂了各种利益纠纷和矛盾冲突,好一个后继无人怪不得最后迎来了亡国的下场。 但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人孙家还是成功熬过了他的魏国,孙权的孙子上台之后,面对的对手在后世人口中已经变成了晋朝。 这才是让曹操发觉之后最为破防的事情。他越听蜀汉东吴后继无人的情况,心里反而越是痛苦。 人家灭亡是子孙不争气没错——可是他们大魏又好到哪里去了吗! 人家最起码没有被手底下人篡位啊! 曹操:手有点痒,刀有点烫,想杀人。 【孙皓本身就是一个脾气不好,傲慢又暴躁,甚至可能称得上阴晴不定的性格。 但是这种性格,相信认识隋炀帝杨广的人应该会有点眼熟。因为他们的傲慢与强硬,他们的野心乃至于建立霸业的雄心壮志也时常会很明显。 属于是不管有没有能力,符不符合实际状况,他们想要干出一番大事来的想法就是很强烈。 额,堡宗应该也算这一类人。】 孙·知道堡宗是个什么鬼德行·权:…… 这下真见了鬼了被恶心彻底了。 他攥紧了旁边,因为想要给予他继续听下去勇气,而握住了他手的周瑜:“除了和,霸,这个皓字我感觉也不吉利了。” “早就不吉利了。”想了想,他又皱着眉改口:“镇和广这两字也不要用了吧。” 虽然那位隋炀帝和堡宗都和他们东吴肯定压根没什么关系,也不妨碍孙权被那句同类人膈应到,坚决划开干系。 【孙皓就是这样的状况:他因为足够傲慢,足够强势,所以面对手底下江东士族很显然已经坐大不会完全听从他的时候,他就会与之发生激烈的冲突,希望其能够乖乖听从自己的话语。 这是中国几千年来政治斗争的一条主线:君权和以相权为代表的臣权之间的争斗。所以孙皓在这种事情上的行为,实际上从皇帝的角度实在不敢恭维,不愧是孙和的亲儿子,父子两的偏激真的一脉相承。 在他纯粹的强硬加压之下,江东士族的利益确实被他瓜分了部分,但是也逐渐因此被他推远,并从原本安于自保的状态日渐被惹毛: 他们乐意保留东吴,难道不就只是因为东吴的首都在他们这一块,他们因此能够得到足够的利益吗? 那么如果你能够给予他们的利益,甚至都不足够他们投向晋朝所能得到的份额的话,他们凭什么要给你们孙家卖命 啊! ——投降得了。】 “所以,” 周瑜说话的语气很轻:“后世人才会说,东吴的灭亡也称不上光彩吗?” 当东吴君臣的矛盾逐渐深化到足以割裂一个国家,当已经江东化的东吴政权失去了其行政基础,管理体系中的重要一环江东士族的支持之时。 谁会愿意站出来,挽救这个在下坡路上一路滑坡,直至最后末路的国家呢? 天幕悠悠然地开口。 它在念诗: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 没有过多的详细的描写,它甚至不像在讲蜀汉灭亡的时候,还将东吴的救援和其内部的挣扎挑拣出来,只剩下了诗意的白描。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 孙权闭上了眼,在后世人无言的留白中,明白了最后的结局: 没有什么人反抗吧,江东士族终于厌烦了和孙皓之间的斗争,他们愿意换掉自己头顶上的皇帝。 【当晋武帝司马炎决定大举进犯吴国的时候,他其实受到了不少手底下人的反对。 其中最著名的应该是贾充,这位历史上知名的阴谋家,虽然人品一直广为人诟病,他对于司马家的忠心却不至于惹人怀疑。 毕竟,当高贵乡公曹髦决定最后一搏的时候,是贾充做出了那个“司马家养我们这些人这么久,难道不就是为了干大事的吗”的决定,下了当众杀害魏帝这样堪称骇人听闻的命令。】 曹操猛地抬头睁大了眼。 锐利的寒芒一瞬间自眼眸深处迸发,他看着天幕的发言,对着那个当众杀害久久不语。 他给了东汉皇帝足够的体面。 但是他的后代,却最终不能得到司马家一个足够体面的收场。 于是怒火倏忽间自心底冒起,继而沸腾着灼烧起他的肺腑,从喉口到肺部,满是急促的呼吸带动着的热意。 可是心里越是愤怒和杀意,曹操的脸上却更加的冷峻与平静,只有一双本就漆黑的眼眸,愈发深沉起来,看不透所有的情绪。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腰侧,可是本在室内沉思,哪怕是以曹丞相的多疑与不安,他也没有干出来在这种情况下腰间佩剑的事情。 于是没有刀剑可以直白道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有反复摩挲在自己腰侧的手指,泄露出了他的本意。 ——想杀人。 【他另外一个很有分量的身份,就是我们知道的那个“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司马衷的皇后贾南风的亲爹。 司马炎为了给自己的傻子太子司马衷铺路,那可是真的千挑万选,最终才选中了贾充的女儿。 可以说,他在乎的压根不是贾南风本人如何。毕竟一开始,他其实挑中的是和司马衷年龄相仿的贾午,也就是贾南风同母的妹妹。 最后因为贾午看起来太过年幼,而司马衷很明显需要一个更为强势和靠谱的妻子,于是再换成了比他大几岁更加成熟的贾南风。 这儿媳妇都能随便换的,也就不难发现他看重的其实是自己儿媳妇的亲爹,觉得对面既有帮忙稳住司马衷太子之位的能力,又有不会对皇位起心思的忠诚。 (实际上还因为贾充没有儿子,他就算糊弄司马衷,最后皇位肯定也不会落到全然的贾家人手上,身上肯定要流着司马家的血脉。) 结果这么一个和司马家关系匪浅的重臣级别的人物,他对于司马炎的伐吴举措却是相当激烈的反对。 虽然也有其本人贪生怕死的问题在,但也足可见当时的东吴在晋朝人眼中不算一个轻易就可以解决的存在。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荒谬,晋军发兵五个月后,吴国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刘禹锡《西塞山怀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