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了一则新闻,十五岁少女为爱减肥去世,不足五十斤的体重,脑萎缩、呼吸衰竭、失去意识、休克、神经性厌食、昏迷不醒,最后听到医生说,已经尽力了,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了……强忍着的悲伤还是化为了泪水,滴落下来。 失去是一件格外令人窒息的事情,特别是失去孩子。 于此,有很多话想说,沉默了许久,才有勇气敲出这些字。 虽然健忘了那段时光,回忆起来也依然平静,但不可否认,那些年我经历了精神崩溃、抑郁和厌食,如今想来,自己是多么幸运啊! 懵懂的青春里,藏着追求病态美的叛逆。 那个年代,喜欢追偶像剧,车祸,抑郁,癌症,那种凄凉的美,被渲染的令人向往。 很多人都在追求那种感觉,让自己看起来特别凄美的人设,他们太小了,哪里懂得好坏,那时我总想起一句话:为赋新词强说愁。 所以,我从来不追偶像剧。 我很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很强大,在最怕黑的年纪里,天天走夜路;守着大大的房子,夜深了却不敢开灯;深山里的黑夜,有着孩提时代最不可置信的恐惧和传说。经历了这些以后,我觉得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战胜的了。 可是后来,享受了两年多温暖的家庭生活后,又开始夹在父辈的恩恩怨怨里,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我以为我足够强大,可以去改善他们的关系,但最后是被两边的互不理解和自私,推向了精神崩溃的境地,有时候,人心是最难感化的,无论做多少努力,他们已经形成的沟沟壑壑,无法填平,甚至会在关键时刻试图吞没你。 伴随着长期的压抑,以及精神上的打击,理性与感性在现实面前来回拉扯,最后险些跳崖一了百了。这是第一次,也是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来,那就是抑郁,抑郁不像偶像剧里演的那么凄美,会有命定的人来拯救,它是一种随时会吞没生命的深渊巨兽,一旦陷入,很难被救赎。 那段时间,精神上的问题很明显,甚至自己的脑子是清醒的,只是像被抽离了身体,在局外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莫名的会笑,莫名的会哭,随时都可能感受到绝望,然后原地蹲下来等待理智的恢复。 这大概是贫困区长大的孩子,最无奈的现实,父母不在身边,乖巧懂事,寄宿,留守,通讯不便,求助无门。 虽然都在反对早恋,但我应该感激,那个时候很多人出于追求爱恋,给了我关心和温暖。还有挚友,在悬崖边上拉了我一把,我还清楚的记得,她说:回来,你离那里太近了。当然理性上,我并没有真正要行动,只是谁知魔鬼心理和理智,谁更胜一筹呢,悲剧往往是一瞬间的冲动。 第二次是在高考后,对于我的成长从来不干涉,不管不顾的父亲,突然对我言辞苛刻,不满我的成绩单,折磨的我天天没法入睡,以前他是管不到,为了生计出走故乡,后来是没法管,放手了太久,亲情关系都有了隔阂。他的悲愤和我的倔强,永远是一碰撞就爆发。他态度极端,我叛逆不服,那个时候离家出走,是我最具攻击性的抵抗,我应该感谢我的母亲,在我离家出走前,把我送到了大姐宝家里,她可能不知道她的这个决定,挽救了一次即将到来的危机。 当然为此我也做了很多抵抗,比如大学志愿偷偷填了外省……兜兜转转很多插曲。 很多人说社会的黑暗会教人做人,但是悲剧,往往是最亲的人导致的。 我们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的冷漠无情而悲伤,但却会为了亲人的片言碎语绝望。 因为父亲不让我上大学,但在母亲的坚持下,我转回省内上了大学,所以上大学的那几年,我都在各种纠结、挣扎中度日,因为思虑太重,进食的欲望极低,慢慢地开始厌食,但我能意识到那是不好的,所以一直在控制,加上大学时候,就算没胃口不去吃东西,那些追求者和关心我的人,都会热心地打包美味的小炒送到宿舍来,我很感激他们,但是这并没有挽救我那直线下滑的体重。 虽然现在我依然很爱我的父亲,但是在我人生的低谷里,有一半,是他造成的。 可能是我太在意他的看法了,所以一直在抵抗着,为了不被他小瞧,为了能在他面前理直气壮,我挣扎了很久,从初中为了抵制他诬蔑我沉迷上网,我整个初中都没有去过网吧;他落在我身上的所有关于坏孩子的评价,我都抵死不从,在某种意义上,我真的觉得我父亲很强大,他可能不知道我会逆反心理抵抗他,就算是出于赌气,我也和他的厉声反向成长了,他觉得我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我却偏要让他打脸。他的言语何其伤人,甚至说,等他老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都无法指望我,眼泪往脑后流下,都不会有人擦…… 直到大学毕业,他都依然严重影响着我的,那是最严重的一次,关于实习就业问题,哪怕在不同的城市,都发挥着巨大的余力,他给的压力就像空投一样,准确无误的砸在我身上,我抗拒了那么久,不想成为当初他阻止我上学的因果循环,他说上学没用,如果我没有第一时间去就业,去实习,他马上就会说:“我都说了上学没用,出来还不是找不到工作,最后也是嫁人的……” 所以我不敢怠慢,也害怕高消耗低回报地匆忙就业,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前期没有多少回报,但现实不允许,父亲的催促磨的我严重失眠,甚至睡梦里都是他的喋喋不休,除了严重的睡眠问题,还一度陷入食欲不振,厌食,呕吐状态,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吃米饭就像吃沙子一样,难以下咽,反复作呕…… 大学期间从一百出头掉秤十几斤后,也还勉强维持在接近九十斤的状态;而毕业迎接的暴击,却一度让我跌破了八十,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只有七十出头,见过我体重巅峰的人,都在感慨,都在质疑。 是啊,一个一百二十多斤的圆脸娃娃,掉了接近五十斤的肉,任谁看了,都难以置信。 这个成长经历,我没和任何人说起过,特别是我父亲,甚至在他说,你怎么那么瘦的时候,我也只是习以为常的说一句:“吃不胖了。” 瘦是一种病,有的是心病,有的是身病。 我知道那种瘦入绝望的过程和痛苦,也知道活着才有最美好的期待,可惜,那个孩子没有机会知道了。 每看到一个悲剧,就感恩自己何其幸运。我没有成为悲惨世界里的种子,我被很多人拉起过,也拉起过很多人,到现在,我也能波澜不惊的诉说自己的过去了。 如果太难了,就学着健忘吧!这是年少时,我学会的最好的发泄方式。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但有时候,有些事情,在不恰当的年纪遭遇了,是可以延期处理的。当我们有能力了,再去解救被困在幼年时的那个孩子,尽管已经无法被童年治愈一生了,但还有机会用一生去治愈童年,那对我们来说,就是幸运的。 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的机会,很多人已经定格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