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这话问出来无疑是在扎潘年的心。　　 甚至可以感觉到，潘年的心有些动摇。　　 “方羽，我们聊些别的吧。”　　 “哪怕你日后当上院首，你的前程不也是用令尊的一条腿换来的么？”　　 这下，潘年有些急眼了。　　 “是，可我有得选吗？当初我没得选，现在我也没得选！”　　 “你本可以选择尊严。”　　 潘年的眼角闪过一滴泪珠。　　 “还回乡种地么？我家现在连半亩田都没有。”　　 “我不是让你种地，我是说这世上不仅仅只有白鹤书院才是你的归属。”　　 “方羽，既然我身在鹤归城，有什么理由不追逐白鹤真人的步伐呢，我很后悔当初把我家的事告诉你，否则也不会……害你被流放了。”　　 说起这件事，与方羽当年被逐出书院有着很大的关系。　　 也就是三年前，当时某日方羽和潘年练功结束后在后院饮酒。　　 饮至微醺时潘年说出了自己能来白鹤书院的原因。　　 年少轻狂的方羽得知潘家被欺凌成那个样子，借着酒劲便破口大骂。　　 骂完伯爵府还不过瘾，于是又开始骂伯爵府的后台——白鹤真人。　　 只记得当日方羽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指着白鹤的雕像痛骂。　　 骂到畅快时，还将酒坛子砸碎在雕像的头上。　　 于是，便有了方羽不敬仙师的罪名。　　 那白鹤真人在鹤归城可是如神一般的人物，岂能被如此辱骂。　　 于是，在伯爵府的运作下，方羽被流放了。　　 从那日起，潘年便后悔万分。　　 尤其是方羽被流放这件事潘年总觉得是被自己害的。　　 若是当时不饮酒，若是当时不谈过往。　　 那么方羽是否就不会遭此劫难。　　 此刻方羽自然看出潘年的自责。　　 他笑着说。　　 “你不要觉得连累到我了，那白鹤与伯爵府本就欠骂。”　　 “慎言、慎言！”潘年慌张地看向四周，确定没人听到他才放下心来。　　 “我只想跟你说，离开白鹤书院，我帮你谋更大的前程。”　　 潘年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而后给了方羽答案。　　 “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为你好也为我好，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向我提，今日院首大寿，还有好多事要忙。”　　 说完，潘年便慌张地走了。　　 方羽并未失望。　　 他自然知道潘年会做出这种选择。　　 但他不会放弃。　　 因为他相信潘年最终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此刻，学子们还在门口迎客。　　 已经陆陆续续有大人物开始进场了。　　 首先进来的便是衙门的县丞蒋兴同，也就是蒋蓉的父亲。　　 蒋兴同今天虽然是来贺寿的，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蓉儿，方羽在哪呢？”　　 “他……他可能在后院吧？父亲您带着婚约过来了？”　　 “是啊，得赶紧找这个小子画押，你不能再被这纸婚约束缚了！”　　 “辛苦父亲了。”　　 “哎，不辛苦不辛苦，能让你跟那小子脱离关系，为父就算是再辛苦也值得，不过你等下还要拜见祁神医呢，怎么也没一件像样的礼服呢？”　　 蒋蓉皱眉：“礼服拿去修补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来。”　　 “若再送不来就赶紧去借一身礼服，我先去找方羽了！”　　 蒋兴同兴高采烈地去找方羽了。　　 见到方羽之后他拿出当年的婚约。　　 “在这里画押，然后我们当面撕毁婚约。”　　 方羽也不废话，直接就签了。　　 看到方羽画押之后，蒋兴同心中的石头才算落地。　　 他将婚书撕成了十六份纸片。　　 撕完了还说：“这些纸片我就带走了，我害怕你偷偷又给粘上，告诉你方羽，以后我们两家就形同陌路了，你休要再对蓉儿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　　 真是笑话，方羽只觉得这个家伙有些无聊。　　 蒋兴同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份果断就如同他当年求着方羽的父亲定婚约一般。　　 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快去给院首贺寿，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就在蒋兴同走的时候，突然县令赵开宏来到了后院。　　 蒋兴同急忙行礼：“赵大人，您怎么来这了？”　　 “啊，我来给人说媒。”　　 “什么？说媒？给谁说媒啊。”　　 “我给谁说媒还需要向你禀报？”　　 蒋兴同吓得直接打了一个激灵：“不不不，下官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　　 赵开宏瞥了蒋兴同一眼，而后径直走到方羽面前。　　 “方先生，方先生哈，好久不见了。”　　 “赵大人何事？”　　 “天大的喜事啊。”　　 赵开宏一路小跑到方羽身旁：“城西的盐商苏财主有个女儿刚满十六，叫苏青青，她听说你回来了，吵着闹着非要嫁给你，我这不帮苏家来说媒了么。”　　 方羽还没什么反应呢，蒋兴同便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什么？苏青青？那不是许配给我儿子的姑娘么！”　　 蒋兴同还有个儿子叫蒋苍，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他费尽周折才选到了盐商苏家。　　 之前都已经谈好了，说让苏青青嫁给蒋苍。　　 蒋兴同质问：“赵大人，这事不对吧，苏青青是我家未来的儿媳。”　　 “你跟苏家签婚书了么？”　　 “虽说未签，但我跟苏财主已经谈好了啊。”　　 刷！　　 赵开宏马上就亮出来一份婚书，上面写的正是苏家嫁女。　　 只不过男方写的却是方羽。　　 “看看，苏财主已经改主意了，他决定要让青青嫁给方羽。”　　 “这，这，这姓苏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我找他去！”　　 “你找他干什么？”　　 “我先叫衙役封了他的盐行！”　　 “蒋兴同，你要强抢民女么？”　　 “不，不是，这是他苏家反悔在先。”　　 赵开宏顿时一脸凶相。　　 “没签婚书就是没签，一切以婚书为准，你最好别犯浑，你丢得起人，衙门可丢不起这个人！”　　 “这，这……”　　 “今日院首大寿，你别逼我在书院扇你，滚吧。”　　 蒋兴同吓得冷汗直流。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面对赵开宏的斥骂，他也不敢再反驳了。　　 临走的时候，蒋兴同还听到赵开宏小声地对方羽说。　　 “苏财主知道他家配不上你，说青青就算是做妾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