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玉在大庭广众之下摔了一个屁股墩,虽然是沾地即起,但南宫玉是什么身份?仙侠盟盟主,天下剑仙的领袖,这一跤摔得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南宫玉羞愧之余,自己也感到奇怪,谁有这么深的功力,竟能把我震得向后摔倒。莫非是药公亲自出手?可他方才明明施展精妙剑法与我交手,又怎会从天而降,以掌力偷袭? 他心中疑惑,定睛往那长条形物事上看去。只见张正和郭采莹怀抱树干,立在身前数丈之处,二人的身后,赫然站着自己方才的对手——千年老药公。 药公笑呵呵的将点在树干上的长剑收回,说道:“还没抱够吗?歇歇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张正和郭采莹的脸上都是一红,慌忙松手。二人在天上转了几十大圈,又被剑气弹出,翻了几个小圈,均有些头晕脑胀。郭采莹松开树干之后,身子一晃,有些立足不稳,张正忙伸手相扶。 他绕开树干,向前抢出这一步,用上了本门身法,却忘了自己的内力不能轻动,一动之下,必受到魔道内力的反噬。脚下赶到之后,双手刚刚伸出,两般内力在体内搅动起来,霎时间天旋地转,五脏如焚,眼前一黑,反向郭采莹怀中撞去。 药公在南宫玉坐倒之时,没有趁势进击,而是看准树干的下落之势,先一步赶到,伸剑在树干上一点。他这一点之力,便使树干垂直的插在地上,紧抱树干的张正和郭采莹也才不至于摔倒。此时见张正仍是要倒,当即左手一探,抓住张正左腕,内力到处,将张正体内的两般内力一齐压住,口中笑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还要在这里儿女情长,方才跟南宫盟主对掌的豪气哪里去了?” 他一提对掌,南宫玉的面色更加难看,方才他只是要把坠落之物拨开,掌上的力道有限,这才被张正一掌震倒,此时若出言辩解,有失自己仙侠盟盟主的身份,当下淡淡的道:“药王门的掌力果然了得,本盟主还想再领教几招,请张兄弟下场赐教。” 他嘴上说的客气,实则已动了杀机,心想你小子若敢再跟我动手,我一掌下去,将你的周身经脉,一齐震碎。 药公活了一千多年,哪能看不出南宫玉的心思,哈哈一笑,道:“我就收了这两个宝贝弟子,若被你打死一个,岂不糟糕之极,还是我老人家亲自出马,陪你走上几招吧。”一边说,收回了握住张正手腕的左掌,迎面向南宫玉走去。 南宫玉心中虽恼,也不便坚持向一个后生晚辈挑战,见药公向自己行来,长剑一摆,立个门户,随时准备应战。 张正接了南宫玉一掌,感觉对方的功力不过如此,虽然也想到对方未出全力,但他与我这个后生小子动手,会出全力吗?我体内那股莫名其妙,又威力极大的古怪内力,难道就不能抵挡他几拳几掌? 他又想到药公和南宫玉激战已久,不能取胜,再斗下去,可与年事已高的药公颇为不利。伸手扶住洪桐树的树干,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尽量平心静气,说道:“药公,难得南宫盟主有心点拨弟子的武功,良机难得,就让弟子向南宫盟主讨教几招吧。” 此言一出,药公停下脚步,南宫玉暗中窃喜,郭采莹已快急出泪来,一把拉住张正的袖子,道:“师兄,别说胡话了,南宫盟主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哪配向人家讨教啊!” 张正微微一笑,道:“我也知道不配,但是南宫盟主先提出来的,想来江湖上的朋友也不会怪我没上没下,不知深浅了。” 郭采莹还想再说,南宫玉已接口道:“不错,是我提出来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我浪得虚名几十年,早该让年轻人打倒在地,取而代之。张兄弟,你打败了我,这仙侠盟盟主的位子便由你来坐,你看怎样?” 他这番话说的不疾不徐,不温不火,但话中的含义却极为厉害,在场的数百人,包括药公在内,均是心头一震。 张正也听出南宫玉言语中逼人的寒意,但自己话已出口,难以收回,将心一横,说道:“南宫盟主说笑了,晚辈无论如何也不是您的对手,但若能受您三掌,您便饶了峨嵋派男女老幼,一百多人的性命如何?” 南宫玉道:“这些人可都是剑魔余孽。” 张正道:“还望您手下留情。” 这手下留情乃是一语双关,既是请南宫玉放过峨嵋派的人众,也请他一会儿动手时不要出重手伤人。 南宫玉心想:“你对魔道中人越是维护,愈发的留你不得。”口中仍是淡淡的道:“不必客气,也请你手下留情。” 此时众剑仙和峨嵋派的众人见旋风消失,重新围拢过来。李大鹏听了张正和南宫玉的对话,大声道:“兄弟,狠狠的打,千万不能留情,替我们死难的各位叔伯、兄弟们报仇啊!” 郭采莹拉着张正的袖子的手仍未松开,听李大鹏在人群里大喊大叫,怒道:“住口,要报仇你自己报啊,自己没胆子,撺掇别人替你们报仇,算哪门子本事?” 李大鹏当即紧了紧腰带,便要下场找南宫玉拼命,被她媳妇一把抓住了,不得脱身,只得高声道:“郭姑娘,我不是没胆子,是我媳妇不让我去,那我一会儿再找他们报仇好了。” 郭采莹不再理会李大鹏,转向张正道:“你看人家多听话,你也不许去。” 张正的心里暖洋洋的,但事已至此,若跟李大鹏一般,慷慨陈词于前,临阵退缩于后,岂不让天下人耻笑,往回扯了一下衣袖,说道:“师妹放心,南宫盟主乃当世最顶尖的剑仙高人,手上自有分寸。” 药公见张正主意已定,眼前之事,自己和南宫玉势均力敌,谁也赢不了谁,若由张正出面,只要能挨过三掌,便可救下一百多条人命,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只是这三掌凶险无比,我这个弟子的性命全在南宫玉的掌握之间了。说道:“不错,南宫盟主功力通玄,宅心仁厚,就算要教训晚辈,也不会妄下重手,你放心好了。”说话间,眼光看向南宫玉,似是要他表态。 南宫玉心想:“哼,你这个不肖弟子辱我太甚,比剑魔余孽还要可恶,若不杀他,怎消我心头之恨!”说道:“高手过招,生死悬于一线,万一谁失手打死打伤了谁,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说到此,微微一顿,转身向剑仙队伍中说道:“我若伤在张兄弟手上,是我学艺不精,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你们不可因此向张兄弟寻仇,听见了吗?” 秦本初等人齐声道:“是。” 这些人个个内力精深,这一齐声称是,立时如山呼海啸一般,插在地上的那颗洪桐树的树干,轰隆一声,倒了下去。 此时任谁都看出来南宫玉要取张正的性命,郭采莹急道:“师兄,他是个心肠狠毒的前辈,别跟他打了。” 药公也叹道:“算了,算了,南宫盟主跟孩子置气,太不像话,还是我倚老卖老,舍命陪你这一场吧。” 南宫玉不接药公的话茬,眼光看向张正,说道:“张兄弟,方才的那一掌也算数好了,你再接下我两掌,便算你赢。”他怕张正反悔,把三掌变为了两掌,心中暗想,只要你敢答应,我一掌之下,便结果了你的小命。 哪知张正哈哈一笑,朗声道:“我们药门弟子言出必践,说三掌便是三掌,南宫盟主不必客气,放心来打吧。” 南宫玉点了点头,道:“很好,果然是后生可畏,既如此,张兄弟,请上前一步。”张正和郭采莹离的太近,又纠缠不清,因此他要让张正走上前来,好狠下杀手。 张正明知此去凶多吉少,生离死别之际,心中一酸,柔声道:“师妹,不用担心,三掌很快就打完了,我去去就回。” 郭采莹哭道:“你傻呀,人家是要打死你,不能去。”一边说,死死的抓住张正的衣袖,不肯松手。 张正不敢使用内力,郭采莹抓得又紧,急切间难以挣脱,心中一急,向药公道:“药公,您让我去吧。” 药公也知道张正这一去,小命十成已经去了九成,但他身上的万年魔功似乎能够护体,总还有生还的希望,眼前他二人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太不雅观,说道:“去是可以去,但要怀着一颗虚心求教的心去,若是糊里糊涂的受了三掌,体会不到南宫盟主提携后辈的一片苦心,那可是白白受苦,又辜负南宫盟主的深情厚意了。” 张正道:“是,可是……”他想说可是师妹拉住我,不让我去啊。药公已向郭采莹的手上挥出一掌,一股柔和的掌风扑到,郭采莹手上一麻,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 张正没有防备,还在使力挣扎,袖子上拉扯的力量忽然消失,身子向后一仰,一跤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