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河看似受伤不轻,以剑支地,这时方缓缓立身而起,早有平日对他敬仰之人前来相扶。他处世圆通,向得人缘,这时倒也无人前来找他麻烦。 他方才一起身,舞剑又要冲入战团,却被众人死活拦住。 萧影见楚天河因自己的一句话受了伤,心下大是难过,但转念一想,只要他未被牵涉其中,受点伤总比毁了声名、丢了性命的好。当即释然。 久战不克,福星裂嘴大骂:“小畜牲武功厉害得紧呐,看你能硬撑多久!小女在哪儿,你交是不交?” 话音甫落,人群中有人道:“便连同惊鸿簪、侠影神武秘籍一块儿交了出来,侠影剑的下落,料来你也不肯说,先且不论。” 禄星一听,心念一动,手上攻势缓了下来,朝福星、寿星、禧星连使眼色。 福星当即会意,知道禄星的意思是要故技重施,效仿当年归鹤山庄欲擒故纵之策,先行放走萧影,避开众人,伺机再将之擒住,逼迫其交出三件宝物。 其时当场之众,有禄星这等心思的人又岂在少数?人人各怀鬼胎,但叫侠影剑、惊鸿簪、侠影神功秘籍到手,萧影是好是坏,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福星虽心下挂着宝贝女儿宿婉情的安危,但转念一想,得此侠影剑、惊鸿簪、侠影神功秘籍三件宝物,欲得天下,便是易如反掌之事,良机岂可错失?更何况萧影口口声声称宿婉情不在他手中,劫持女儿的,多半另有其人。既是如此,何不将之放了去,如真是萧影劫了女儿去,暗下找机会再让他连人带宝物一起交了出来,岂不更妙?当即佯装进招,实则皆是虚打。 寿禧二星对禄星的眼色却瞧得心里稀里糊涂,禧星大惑不解道:“二哥你朝我挤眉弄眼干甚么?” 寿星似傻非傻、似怒非怒道:“四憨你这个大憨包,你没瞧见二哥连翻白眼吗?他让你装死哩,你这蠢蛋!” 禧星哦了一声,双眼翻白,滚地便倒,寿星也随之倒地。二人便似僵死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禄星叹了口气,心想要让这俩宝贝儿会明自己的意思,殊为不易,现下二人躺下,总比站着的好,没的他俩胡言乱语,将自己的玄机尽数道破,到时人人对侠影剑、惊鸿簪、侠影神功秘籍趋之若鹜,更是大大不妙。 四星中去了二星,福禄二星便是不佯装,武功自非萧影的敌手。才十几个回合,二星便斗得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 萧影瞅准时机,一提真气,如箭离弦般飞身而出,闪身到角落里,见白若雪等三人仍自昏睡地上,惶急之中心想,白若雪一个女儿家,落到坏人手中,自比莫溪言要糟,即便她不是女儿身,看在白圣白老英雄的面子上,那也得先救她。 听得人众喊声震天,自后追杀过来,当即抱了白若雪在怀,几个起落,已跃出数十丈外。回眼一瞧,漆黑的夜幕下星星点点,全是火把,渐行渐远。 温香软玉在怀,萧影踏着柔软的月光,起起落落,向山岚僻静之处狂奔。 他心里何不知晓,江湖中人,老奸巨猾者居多,此番自己得以轻易逃脱,必定身后要跟来眼线,若不即行摆脱,被那些个老匹夫盯上,可是难缠得紧。 正自如飞奔行,突见前面有一座破庙,心想:“现下已奔出数十里之遥,在此歇歇脚,想来不会有人跟来。” 闪身入庙,将白若雪轻轻放于墙角地上,抬眼见庙顶破烂不堪,轻柔的月光穿过破损的庙顶,洒在白若雪白皙娇美的脸上,他情不自禁赞了一声:“真的好美!” 但随即想起武林大会上,她当自己“小淫贼”看待,当众便要对自己扇嘴巴,心中存有的几屡怜香惜玉之情,登时变成愤愤之意,骂道:“你这人美是美了,可是脾气太坏,娇蛮任性没头脑。要不看在白圣白老爷子的面上,我才懒得救你出来!” 庙的四周到处是裂缝蛛网,山风从掌沿宽的缝隙钻了进来,吹在白若雪身上,白裙翻动处,隐约可见她穿在里面的贴身衣裤,凸凹之处,尤显其绰约身姿,端是撩人心弦。 萧影瞧得一眼,忙不迭将目光移开,心想:“如此孤男寡女,月下深宵,荒山野庙,看得多了,只怕要惹事端。” 过了良久,白若雪仍躺于地上,一动不动。 恐她出什么事儿,他走近前来,伸手探她鼻息,呼吸并无异状,但着手处热辣滚烫;细瞧之下,她的身子也在微微发抖;摸其玉额,更加滚烫炙手,竟是在发高烧。 萧影虽对她愤愤在心,不由也是心下大急:“她烧得不轻,深山野岭,却到哪儿寻药退烧?” 出得庙门,放眼四顾,山野间银光洒照,瞧来没有一户人家,心想:“眼下带她进城就医,城里到处都是武林人物,一经被眼线盯上,日后麻烦可是不小。婉情姑娘不知被什么人掳去?庙里这个娇蛮女子又病得不轻,她又是父亲新丧不久,倒也不好将之丢下,前去寻宿婉情。唉,婉情姑娘丝毫不会武功,落在坏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门前寻思,蓦听白若雪凄声叫唤道:“爹爹,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娘自小便抛下了我,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一眼……你死了,留下若雪一个人孤苦伶仃,任人欺负,你要若雪怎么办?” 萧影一惊之下,只道白若雪苏醒了来,转身入内,里面却又静悄悄地,除了白若雪轻微的娇喘声息,再没半点声息。 细瞧之下,见她柳眉之下,睫毛尖尖,眼眶儿紧闭,原来却是在说梦话。 又见她的眼角挂下来两行晶莹的泪珠,料想她慈父初去,心里必是悲痛难当,心头微微一酸,登时起了怜惜之意,伸出右手,轻轻替她拭去泪珠儿。在她削肩上轻轻摇唤得两下,未见其醒转。 他静坐旁边,心里想着心事,突又听白若雪嗔道:“萧影你这小贼,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珠花送给旁人?你这个小淫贼,我……我杀了你……” 萧影大惊之下,瞧了一眼白若雪,见她仍自酣然娇睡。 收回眼神,心下想:“那枚珠花,我昨夜还她,她对之毫不在意,怎地梦呓之中,她对之念念不忘,便连做梦都要杀我?” 只听白若雪又道:“拿来!珠花是我的……别人头上的东西,转送给你,你也要么?你是不是喜欢萧影那小子?” 萧影心想:“她梦里说的多半便是宿婉情了。听她言下之意,似乎在向宿婉情讨要那枚珠花。谢天谢地,当愿婉情是被白姑娘掳去关押,如此当可平安无事。” 听白若雪这时又道:“不要……不要……崔师哥,你不能这样,爹爹刚死,尸骨未寒,你便要逼我嫁给你。你对我有坏心,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爹爹在世时,你怕了他,所以不敢任性妄为……你让开……我心里有了别人……我死也不会嫁给你……不……不是莫……不……莫师兄,是我对不住你……不……” 萧影寻思:“她与莫溪言早已订下口头婚约,怎又说对不住他?难道她喜欢的不是莫溪言,而是另有其人?唉,这人真奇怪,她所说的‘崔师兄’,不知又是何许人?” 白若雪梦呓时断时续,其中大半部分言语,说得含含糊糊,萧影无法听懂。 她妖娆的身躯愈来愈颤抖得厉害,直似置身于寒冬的冰雪之中,皓齿轻咬,面颊间流露出寒冷至极的表情。 到得下半夜,她牙关咬得格格作响,仍然梦呓不止。 萧影在她身畔生了一堆火,将她身子放近一些,怕炙伤了她,放得远了,她的半个身子冷,半个身热,更加颤动得厉害。 萧影瞧来,自是心下不忍,数次欲过去伸手抱住她,以自己的内功助其抗寒,但思之再三,一来男女授受不亲;二来她与莫溪言早有婚姻之约,此事若被外人知晓,岂不毁了一桩美好姻缘;三来对方美艳绝伦,这么一抱,万一自己把持不定,真个做了见不得人之事,不但毁了她一生,自己也要变成名副其实的“小淫贼”。 他盘膝坐在距她两丈开外,双目紧闭,思乱如麻:“瞧这情形,她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便似一朵寒冬里的百合,不被活生生冻死,那也得饱受些摧残,掉下一层皮来。” 到得最后,萧影实在也看不下去,霍地起身,叹了口气道:“罢啦罢啦,难不成为了顾全这虚无缥缈的声名,便让她活活冻死!萧影堂堂好男儿,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么丁点儿美色面前,岂能畏畏缩缩?当真抵受不住,那便坦坦荡荡,趁早做那‘小淫贼’去得!” 大步过去,将白若雪的娇躯一把搂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