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吃饱,大刺刺地沿街而去,正好迎面马蹄声起,街上群众无不四散躲开,登时将浑身是血的龙渊给凉在了街道正中央,看起来十分扎眼。 “是马贼!”奔来的这一队人都是官家士兵的打扮,见到龙渊,本是一声惊呼,灰溜溜地就要撤,但见了他只一个人,才又策马而回,抽出腰间马刀,所向披靡地砍来。 龙渊心中早憋了一肚子气,见有人送上门来,如何肯放过?就这么站定当地,轻蔑地盯着奔来的众人,直将周围看热闹的人给震得一愣一愣的,无不心道,难不成这马贼失血过多,脑子变傻了不成? 眼看着当先的一人一骑就要压过来,当先那人策马扬刀,直往龙渊头上砍去。 但见那骏马两只前蹄抬起,那人马刀斩下,却在龙渊脑袋上一斩而过,如砍在了雾气之中一般。那人看的真切,心中一个机灵,下意识地暗道:难不成是鬼? 砰—— 龙渊身子里乱七八糟的,如何敢开自己的玩笑?早施展出“残影诀”来,躲到了一旁,趁着那人发愣之际,纵身一踹,将其踹翻在地,坐在了马上。 虽然他的“残影诀”还没摸到门,但用来唬唬这些个没什么真本事的士兵,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可惜,龙渊生平第一次骑马,双脚乱蹬,就是蹬不到马鞍之中,勒着缰绳,也无法将那受了惊的骏马喝停,只得抱着他脖子,将身子紧压在它背上,强行勒转马头,双腿猛击马肚,直朝着众官兵中插入。 得得得—— 马蹄声放浪形骸,直插入众官兵之中,只是一来众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二来龙渊胯下的马儿不凡,使得龙渊一冲而过,直接冲出了城门,投西而去。 当然,龙渊本是想着将这些耀武扬威的官兵教训一顿的,但实在搞不定胯下的骏马,又被它给颠得七荤八素的,苦胆水都快要吐了出来,只得一面调整身子一面尝试着控制这匹马儿。 如此直到傍晚,龙渊的隔夜饭都被颠出来之后,终于将双脚蹬进了马镫,骑在马上一上一下地有了那么几分模样。找个溪流,将身子洗干净,又将沾满血迹的青衣洗了个干净,找个隐蔽的小树林,打坐到天明,这才继续赶路。 他体内的伤重得有些离谱,短期之内很难再御剑飞行,只得靠着骑马来尽快赶回去阴风谷,而只要到了阴风谷,有花蝴蝶在后,便不怕那金丹级的楚琴儿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花蝴蝶不会为了自己出手,但她楚琴儿毕竟算得上惊艳一方的美人儿,这般自己找上门来,花蝴蝶这老淫棍岂有不照单收下之理? 吃些野味,穿上青衣,再次跨马而行。当然,这一次比昨天的马技更给力了几分,好歹没把隔夜饭给颠出来。 日过正午,本是荒凉的道上,路过一家大家族的宅院,耳听得院内琴音袅袅,带着几分清凉之意,不急不慢地传来,使得龙渊下意识地停下马,暗道:“弹琴之人必也是修仙之辈,否则琴音怎会如此凝实地传播散去?” 正这般想时,先前的琴音止,又一声激昂铿锵的琴音响起,听得龙渊体内好一阵沸腾,暗暗心惊道,这弹琴之人就算没有金丹级别的实力,至少也是炼气九层巅峰所在!没想到,这般散修之家,竟也有如此高手在。 如此这般想着,已然是打定了主意,当下找个隐秘之地将背上瑶琴取出来擦了擦,肃整衣衫,径直前去那家庭院,但见正门匾额之上写着“琴轩”二字,心下更喜,轻轻叩门。 黑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个白胡子老头,只是看他精神健硕,目光有神的模样,想来也是修真之人,望了龙渊一眼,疑道:“敢问这位小兄弟是?” 筑基九层! 龙渊心下暗暗吃惊,不想这家散修家族竟有如此实力,一时间更是恭敬,将手中瑶琴捧起,躬身道:“前辈有劳,小子受人所托,将这把瑶琴赠与有缘之人。恰逢路过贵庄院,听闻院内琴声不凡,是以斗胆献琴,还望笑纳。” 那老者自然探查出了龙渊炼气初期的修为,却不想他竟然是来献琴的,又见他神色恭敬,心下也不觉对龙渊有了几分好感,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小兄弟请进,我带你去见我家老爷。” “如此有劳前辈了。”龙渊恭敬地道。 当下,这老者带着龙渊,直往院深处走去。 但见这小院青松绿柏,房屋更是黛瓦白墙,每一处房檐下都挂着风铃,铃声清脆如青石水流,配合着精心搭配的房屋与树木,将这院子烘托的幽静典雅,几声鸟鸣之声,更是如天外飞仙般使得这院子的格律又多了几分仙家之气。 龙渊由衷地赞道:“晚辈适才在庄院外路过之时,便觉得贵院优雅非常,岂知进得院来,竟而一时间词穷,不知如何赞赏了,当真是惭愧惭愧。” 那老者呵呵笑道:“少侠过奖了,这院子是老爷精心布置而成,据说是暗合了八卦方位,阴阳相生,至于细节如何,便不是我辈所能猜测的了。” 龙渊躬身道:“原来贵院老爷还是奇门高手,受教了!” 不多时,那老者带着龙渊来到一处假山绿水之旁,只见一棵大柳树之下,一老一少正自谈论琴艺之道,两人都是穿着白袍大氅,满身儒雅之气,盘膝而坐,怀中各有一把栗色古琴。 见那老者带着龙渊而来,那少年皱眉道:“福伯,你怎么带外人进来了?” 那弹琴的老者打断他道:“鹤舞,不得对福伯无礼!” 那叫福伯的老者似乎习惯了那叫鹤舞的家伙,只呵呵一笑,便对龙渊介绍道:“这位是我琴轩的主人,人称琴子牙的便是。这位是我家鹤舞少爷。” 龙渊毕恭毕敬地朝着琴子牙行了一礼。 福伯继续道:“启禀老爷,这位少侠说有琴相赠,属下才带他来的。” 龙渊上前一步,将双手捧着的瑶琴毕恭毕敬地拜上,道:“老先生见笑了,小的对琴曲之道一窍不通,也不知这琴究竟是好是坏,只是受人所托,为这把琴寻一个主人,冒昧打扰,还望见谅。” 琴子牙自龙渊进来,双眼便盯在了他手中捧着的琴上,此刻竟听闻他竟是来献琴的,不觉一愣,将怀中瑶琴轻轻搁在地上,把龙渊的琴放在双膝之上,双手做出轻轻抚摸之状,双眼迷离地赞道:“好琴!” 鹤舞望了那琴一眼,不屑地道:“我看也不过尔尔嘛。爷爷,我看还是先把这小子的来历打探清楚,免得是来巴结您的,中了他的奸计。” 琴子牙放佛没听见鹤舞的话一般,望了龙渊一眼,做出个“请”势,道:“小兄弟请坐。” 龙渊见四周根本没个凳子,只得抱拳道一声“多谢先生”,盘膝坐在地上。 琴子牙深吸一口气,望着龙渊,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狂喜,道:“敢问这位小兄弟,这琴……” 龙渊自然知道,如他这般的高手,又挚爱于琴,自然不喜为人打扰,唯恐自己献琴是为了求他去做什么事情,当下黯然一叹,摇头道:“先生见谅,嘱托小子之人临终前曾一再叮咛,不要小子说出他姓名,只叫小子将此琴寻个真正沉迷琴道之人,托付于他。小子虽不懂琴艺,但方才路过贵院,听闻先生一曲,感触良多,正暗合那位前辈所说琴中三味。所以小子冒昧叨扰,只求为此琴寻一个真正的主人,至于其他之事,只要不涉及到那位前辈的身世与姓名,小子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琴子牙见龙渊眼中泪光闪动,想来非是在说谎,抚摸琴弦,也不觉黯然神伤,叹声道:“能有此琴者,必定是我琴宗大师,却可惜不幸殒命,当真是可惜了。” 龙渊知道在金丹高手面前装蒜无异于掩耳盗铃,是以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埋进了自己瞎编的故事之中,见他叹气,如若想起了那位临终前托付自己的前辈如何惨死的一般,眼眶微红,也是摇头叹息道:“是啊,那位前辈天资纵横,若不是为了救小子性命,也决计不会中了那女魔头的暗算,命陨而亡了。” 琴子牙一愣,随即怒道:“小兄弟,你说,究竟是什么人害死了那位前辈?” 龙渊摇了摇头道:“为那位前辈报仇,是小子的分内之事,就算小子今日不济,但假以时日,只消小子勤修苦练,必能当此大任。倒是先生,那位前辈曾再三叮嘱小子,要小子将此琴托付于沉迷琴道之人,更嘱托小子规劝得琴之人,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远离纷扰,专心修琴,切不可再如他一般,卷进这世俗之中。” 琴子牙见说,对“那位前辈”更是心怀向往起来,内心中更是感激,又如寻到了知音良朋一般,可惜缘吝一面,不胜感慨唏嘘,却是忽而想起一件事来,对龙渊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对此琴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