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群见烛龙离去,凤儿等人也已落荒而逃,纷纷向计雪然围来,各个赞叹感激,还问着他的伤势。计雪然强笑点头,只说无妨,但体内经络交错,混乱不堪,他正欲设法离开,那原先的老汉不知何时钻进人群,抓住了他的胳膊。 老汉嘴角还挂着血印,眼中闪着泪花,委屈之中,更是感激甚多,他颤抖道:“这位英雄,若不是为了老汉,你也不会得罪烈火门的神仙们,现在连累英雄,连衣服都破了,真是令老汉惭愧,还请英雄受老汉一拜!” 言毕,老汉不等计雪然反映过来,当众跪拜而去,计雪然大惊,连忙扶起老汉,面露惭愧,道:“老伯怎可这样,那凤儿公子本就不对,在下乃是江湖中人,打抱不平更是本人职责所在,再者,在下羞愧,不但没能替老伯讨个公道,反倒毁了大家的店铺。” 众人闻言连忙客气,有人道:“这位英雄太过客气了,那凤儿公子倚仗他娘舅,在我们这里作威作福已经好些年了,今日英雄能够教训他,实让我们大家深感痛快啊,别说是店铺被毁,便是这些东西都不要了,也值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英雄不必自责,我们都感激不尽呢!”人群中随即便有人应和,众人一言一语,顿时直教计雪然心中温暖,但感情舒缓,却不能医治伤病,体内的真气还未恢复,长久下去,自是不好,计雪然笑了两声,自腰间掏出一锭碎银,在老汉惊讶的眼光之中,塞到了老汉手中,又道:“老伯,无论与否,您的布匹是被我弄坏的,这锭银子就算是在下的补偿,何况家人有疾,大伯不必推辞了!” “这…”老汉双眼含泪,哽咽支吾,却讲不出话来。计雪然笑笑点头,对着众人做了一辑,大声道:“乡亲父老,今日我与大家有缘,将来定会再来看望诸位,现下吾还有琐事未解,先行告别!诸位,告辞!” 众人见计雪然言毕要走,正欲挽留,无奈计雪然御空神出,在众人眼中飞离地面,向着天际飞去。 日光猛烈,照在大地之上,方才的红火也消散尽去,泪滴被日光闪耀,折射出七彩光艳,老汉的手中拿着碎银,浑身颤抖,黑黝的脸颊湿湿漉漉,早已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汗水。 天岩城江河交错,但唯缺名山,而这天岩城倒也不大,大江大河只在周边流经,所谓周边,却又不止方圆几百里,故而不少名门正派也久居于此。 大河之上,水流湍急,此时正值午后,烈日照耀,天岩又是极南之地,更是炎热,连水中的鱼儿也见不到一只,但就是如此,平静依旧与它无缘。大江西方,在江中水面之上,一道红影划过江水,疾驰东行,眨眼工夫,计雪然已经逼近过来。 头上日光普照,脚下江水急流,虽然有些炎热,但刚刚伤愈复出,计雪然还是倍感舒适。两日之前的那场对决,确实乱了计雪然的真气,修行术士,但凡真气混乱,轻则武功大损数年,重则走火入魔,不过事事都有例外,计雪然便是意外中的意外。 多年以来,无论修行哪种功法,计雪然总能在危急关头逢凶化吉,有时他自己也时常思考缘由,不知为何,总找不到解释,便是这次也是,明明真气被打乱,但计雪然一旦静下入定,真气不由分说,自行理顺,好如成了精的灵兽,根本不用费却心神来努力恢复,时间一长,也就见怪不怪了。红衣之下,当年的苍生古泪虽一直藏在怀中,但早已没了灵光,只是不知那青色佛气,去了何方。 计雪然顺着大江疾驰,抬眼望去,正前远处有一黑点,仿如小岛,他心中一紧,御空高升,远离了江面。江水清澈,便是已入云中的计雪然,也被那波光粼粼的水光闪了眼睛。计雪然顺着大江向下前方望去,一时间不禁赞叹。 只见大江东流,而在百丈之外,又一条南北大江横贯,两条大江互相交错,形成一个十字形状,四方延伸,实乃奇观,而就在两江相交之处,浮着一座红色小山,说这山小,其实却并不是座小山,只是计雪然在云中,并没有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感觉罢了。 红色山岛上不知为何一直泛着红光,但草木却是异常的繁茂,红光自土石中散出,映在绿叶之上,红绿交错,宛有仙境之像,此等情景,计雪然心中依然明了,这便是大名鼎鼎的烈火门了。 计雪然长舒了口气,脑中闪过焦鹤的面容,不知做何感想,他没再继续欣赏烈火门的美景,一个闪身,飞身下来。 方才并没什么感触,但这一飞身下来,计雪然却是瞪大了眼睛,只见这江中山岛竟然是如此广阔。他落在岛边,两边望去,竟然还看不到尽头,也不知这两条大江究竟有多宽广。计雪然转首四望,右方一块巨石之上,烈火岛三个黑色大字醒目非常,他正打算向巨石走去,却迎来一声叫喝。 “止步!何人擅闯烈火岛?”前方远处大石之后,闪出几道人影,迅速前来,不过片刻,六人手持兵刃,面容十分谨慎。 计雪然见对方身着暗红武衣,胸前各自印有黑色火字,定是烈火门的守卫,没曾想整座烈火岛都是烈火门的地盘,为了避免误会,计雪然连忙合手道:“几位大哥,在下本欲求见烈火门主九烈前辈,只因不熟识贵门所在,擅闯了贵岛,还望几位见谅。” 守卫相互对视,为首一人皱着眉头,喊道:“你到底何人,来见我门主何事?我门门主德高望重,怎是无名之辈随意可见。” 计雪然点头道:“这位大哥说的是,在下的确是无名之辈,只不过却是奉了九天狐焦鹤焦前辈之命,向九烈门主传达要事,还劳烦几位大哥禀告一声。” “阁下是洛府之人?” “不,在下并非洛府人。” “那阁下是焦掌柜的亲信了?” “呵呵,亲信算不上,在下与焦掌柜只见过两次面。” 计雪然话一出口,便已后悔,虽是实话,但别人听来怎能相信,他本想解释,对方却截口大喝:“大胆,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冒充洛府之人擅闯烈火岛,不想你年纪轻轻便如此无知,快些束手就擒,我等还能饶你一命!” 计雪然又是一叹,神色也慌张起来,不想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又被人当作歹人,他无奈道:“几位大哥,在下方才句句属实,烈火门高手如云,我又怎敢擅自闯来。” “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拿下!”一声令下,六名守卫同时提枪刺来。计雪然眼中,这几名守卫修为太低,根本不堪一击,但又不能引起更大的误会,无奈之下,计雪然御空而上,飞离了地面,守卫的六只火枪刺了个空。 六人见计雪然施展御空,纷纷大惊,为首一人大呼:“御空,阁下是孔雀谷的人,为何要冒充洛府之人?” 计雪然正欲回答,一个浑厚的声响自守卫后方传来:“都给我住手。” 守卫一见来人,连忙收起兵刃,一字排开,十分敬畏。来者五大三粗,横眉络腮圈嘴胡,计雪然记得此人,正是在酒馆中见到的赤阳,只是今日换了一身红装。 计雪然落在地上,稽首道:“赤阳前辈!可还记得在下?” 赤阳看也不看守卫,随即大笑道:“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刀尊之子名震江湖,谁人不知啊,哈哈哈。” “啊?”守卫几人同声大惊,呆呆的望着计雪然。 计雪然也是吃了一惊,不想对方竟然晓得自己的身份,他连忙道:“赤阳前辈嘲笑在下了,在下对于江湖门派的规矩还是比较生疏,此番多有误会,还望几位大哥见谅,不过在下刚才所讲句句属实,请前辈行个方便。” 几名守卫低头不语,偷偷相视,有些尴尬,赤阳哈哈大笑,道:“小兄弟这点倒是和你爹不一样,刀尊可从来没这么客气过,哈哈哈哈,废话少说了,想见门主便跟我来吧。” 赤阳言毕头也不回,直径走去,计雪然愣了一下,不想赤阳什么也不问就愿带路,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有此方便,总是甚好,眼看赤阳身影越来越小,计雪然连忙跟了上去,走时还不忘讲道:“几位大哥见谅,后会有期。” 此时还未到正午,烈日灼射下,本就火热难当的烈火岛更加让人难以安静,计雪然满头汗水,紧紧的跟在赤阳身后,身边青木繁茂挺拔,也不知这是哪种植被,竟不怕如此高温。计雪然左右观望,这片树林紧密非常,并且十分宽广,走了半个时辰也没有见到尽头,而林中安静异常,只是偶尔能听到一种鸟儿的叫声,真不知这座江中山岛是怎样形成的。 赤阳回头望望计雪然,见他面露惊讶,呵呵笑道:“计小兄弟,卧龙山庄美胜天下,不过小兄弟也没见过这等景象吧。” 计雪然从失神中醒来,连忙道:“赤阳前辈过奖了,山庄只称得上是山清水秀,怎敢说是美胜天下,不过烈火岛当真是美妙绝伦,若不是亲自前来,绝不敢相信天下还有此奇景。” “哈哈哈哈,奇妙是不假,可美景是绝对算不上,整天待在这里,连口凉水都喝不到,难受的要紧啊。” 赤阳每次开口,总会开怀大笑,虽然面容凶恶,但这笑声一出,让人倍感亲切,计雪然看在眼里,心中直叫真性情,讲话也没了很多约束,笑道:“赤阳前辈,您可真会开玩笑,对了,敢问前辈在烈火门中是何辈分?晚辈对江湖各门高人了解甚少,也不知…”讲到此处,计雪然又有些不好意思,若说江湖各门派的高人前辈,即使计雪然再怎么了解甚少,但毕竟跟随方化也行走过几年江湖,又在孔雀谷听谷中之人闲聊,总会有所耳闻,只不过赤阳的名字计雪然实在没曾听过,也不好直接问明,只得这样。 计雪然问的尴尬,而赤阳倒依旧一脸的笑容,道:“你不必如此客气,莫说是你,江湖中有过半之人不曾听过我的名号,这实为正常,再者,我在门中并无任何辈分,老家伙也不赶我走,我也就在门中呆着,哈哈哈,我赤阳就是一个闲人,哈哈哈!” 计雪然望着赤阳仰天大笑,笑声中似乎夹杂着不知名的情绪,或许赤阳不方便,或许是对方本就不愿透露,但计雪然绝不相信赤阳的身份真如自己所讲,只是个无名之辈,便是刚才那几名守卫见到赤阳的表现便足可证明。 计雪然还在思索什么,赤阳已经停止了笑声,道:“小兄弟,以后有什么问题,不妨直问,你爹便是这种性情,我很是欣赏,好了,快走吧,应该还能赶的上午膳。”赤阳说完,又是直接走去,真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计雪然本还想问些什么,却连机会也没有。 一路无语,不过也没走多长时间,终于走出了树林,刚一出树林,计雪然便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只见林外一片空地,而空地之上立着两块巨石,左右分开,中间隔有十丈之宽,左方大石之上醒目的闪烁这烈火门三个大字。计雪然还欲讲话,忽感不对,他定睛望去,两巨石只见火气翻滚,隐约有东西走动,似有什么大阵守护。这时赤阳也不管计雪然,前走几步,大叫道:“我是赤阳!” 叫喊声刚一出口,计雪然瞪大了眼睛向巨石中间望去,此时也不曾有任何声响,但巨石中却变了模样,原本空无一物的空地渐渐隐现出来一座大门,足有三丈之高,而巨石两边,几丈高的围墙也显现出来,原来正如计雪然所想,烈火门被大阵把持,平时一直是隐藏起来,只是不知要隐住这么一个豪门,要用什么法器才行。 赤阳见烈火门显出,回首道:“怎么样,同山庄的阵法比起来,还不算太差吧!” 计雪然心中震惊,连忙道:“前辈这次可真是玩笑了,像这种大阵,若是没有罕见的法器,便是山庄恐怕也没有办法施布,计雪然今日终于晓得,为何烈火门乃天下豪门数百年不衰了,在下实为佩服!” “哈哈哈…这次倒不是客气,你说的没错,烈火门之所以能长久不衰,这个离火阵可谓是功不可没,当然了,大阵乃是离火神石为本源发动,若不然,怎能比得上卧龙山庄的阵法,哈哈哈哈,走吧。”赤阳大笑之时不时摇头,似乎心有不甘。 计雪然了解赤阳古怪,也没讲什么,跟着赤阳向门中走去。 说是大门,但却并没有门扇,空门内外,站有数名守卫,均是通身红衣,计雪然随赤阳走进,那几名守卫发现了赤阳身后的计雪然,连忙阻拦,虽是阻拦,但有赤阳在场,便是阻拦也显得太过客气。 “额…烛师伯有令,外人入岛,须先请示他,经得同意才可放行,还望不要为难我等。”为首一人站在中央,客气的向赤阳讲道,虽然语言尊敬,却并无尊称,便是一开始在岛边也是如此,计雪然对此虽然奇怪,但却更关注守卫的言语,似乎他要进烈火门,还需经过烛龙的同意才行,自己刚与烛龙有了误会,事情变得莫名的麻烦了起来。计雪然皱着眉头,不禁望向了赤阳,而这一望,却看到了一张恼怒的面孔。 赤阳一改平日里的笑容满面,不知为何反倒横眉冷对,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瞪起来,吓的守卫赶紧低下了头,一言不发,那为首的守卫竟然浑身还有些颤抖,仿佛极为害怕。 “哼!老头子闭门修行,门中大事便全要听烛龙的不成,都给我退下,今后若再听你等这般,小心我费了你的修行!”赤阳语出惊人,那言中意思,好像是将九烈门主称为老头子,不想这赤阳到底是何身份,竟然敢对老门主如此不尊,而那些守卫听言扑的跪下,为首一人哭声道:“师叔饶命啊!小的也只是奉了烛师伯的命才如此,今后再也不敢了,求师叔饶命啊!” “哼!谁是你师叔,退下!” 赤阳大喝一声,几人如获大赦,赶忙退到一边,再也不敢言语。计雪然面容僵硬,也不知该讲些什么,恍惚的看着赤阳,赤阳也注意到计雪然奇怪的眼神,小声道:“先走吧,你不必讲话。” 计雪然脑中奇怪,自己与这赤阳又不是旧识,对方也并没有问清自己到底何事便带自己向门中走去,而这赤阳的身份,又是那么神秘,真是仅仅一天,便遇到这么多怪事,计雪然自己都有些恍惚。 正当计雪然恍惚之时,二人已经走进烈火门之中,途中经过地方,计雪然竟然连看都没顾得看,此时他醒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大院之中,这个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正正方方,一边足有百丈之长,而这院中并不空寂,红衣随处可见,计雪然便是闭上眼睛也能感到,有上百双眼睛朝着自己这边望来。 看到此情,计雪然憋不住,正欲询问,赤阳却突然站定,仰着面首,望向前方。在二人身边,便是一尊一人多高的大鼎,此处乃是院的正中央,计雪然顺着前方望去,不觉心中一跳,前方站了几排人,为首一中年男子,红眉青须,身着白锦青印长袍,不是烛龙,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