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芳竹讲了大概半个时辰,换做云阁长老讲道,几位长老和座下众徒都附耳倾听,唯恐漏掉什么关键,场中只有那空中飞过的孔雀或许能打扰众人。 “赫!”一声长鸣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静,众人不敢走神,云阁却停下了话语,望向天际,尹芳竹也忽的转首遥望。计雪然听闻声音,心中一紧,旁人或许不知,但他却再也熟悉不过,那叫声正是卧龙山庄传书金燕的长鸣。众人此时一同望去,只见西南方的天际,一道金光划破天际,眨眼之间便到了头前上空,速度之快甚过飞剑。 计雪然看清来物,一个闪身御空飞去,天上金燕盘旋嘶叫,计雪然飞身前来捕捉,那金燕也不躲闪,被计雪然捉在手中,落于地上。传书金燕乃是洪荒异种,飞速极快,当今天下已仅存数十只,大都在卧龙山庄内,但其由于珍贵,故山庄传信除非要事,也不使用。尹芳竹心知山庄定有要事通知计雪然,即道:“今日到此为止,都散去修行吧。” “是!”众徒知有秘事,应声散去。 计雪然手握金燕,面露担忧之色来到尹芳竹与云阁跟前,孔蜡同傅长老也走过前来。计雪然伸过手来,道:“义父。” 尹芳竹对望一眼,摇头道:“这是卧龙山庄来信,定有要事与你,你自行拆看。” 计雪然迟疑片刻,再不多想,将金燕腿间的纸条拆开,定睛一看,只见纸上写道:“吾孙雪然,山庄数日之前遭神秘人士来犯,外方大阵被破,庄内损失惨重,无方只得传书与你,望能速速赶回,不求退敌,只盼能保住山庄余脉。来犯轻车熟路,似三尸教人,门派有别,勿要劳烦尊师,一路小心。舅公诸葛千机。”计雪然心中一字一顿,眼神满是担忧,山庄损失惨重,他不敢再往下想,只想立刻赶回山庄。 尹芳竹见计雪然神情焦急,心知其中定有坏事,连忙问道:“雪然,可有要事?” 计雪然被义父一问,本欲说出,但却想到诸葛千机嘱咐,一时哑然,半晌,道:“义父,舅公说…舅公说想念雪然,意让雪然现回山庄,与大家团聚团聚。” 尹芳竹眉头一蹙,计雪然这般,谁也能看出是有隐瞒,更不要说他的义父,尹芳竹沉静片刻道:“雪然!金燕传书定有大事,虽是山庄要事我不便询问,但你乃是我的义子,又是山庄中人,其中关系怎能看不出,雪然,若有要事,当真耽误不得啊!” 计雪然听尹芳竹教训,心中一紧,也不顾诸葛千机的叮嘱,左手一伸,将书信递过。尹芳竹接过书信,仔细观读,不出片刻,脸色焦急传于身边长老,对计雪然道:“雪然,你怎如此糊涂!若不相告,岂不酿成大祸!” 计雪然心急,脑中杂乱无章,只想着赶回山庄,尹芳竹的话却一丝都没有听进。这时几位长老也看完书信,都面露凝重之色。尹芳竹见计雪然如此,也不忍心责怪,转身向几位长老道:“几位长老,此事我谷定然不得不管。” 云阁最为年长,首先点头道:“谷主所言极是,先不说有雪然这层关系在内,便是我孔雀谷同卧龙山庄多年来的交情,我等也一定要插上一手的。” 孔蜡道:“谷主,此事不得拖延,还是尽早赶去的好!” 傅长老默不作声,只是点点头,尹芳竹神情焦急,思索片刻,立即决定道:“这样,孔长老,劳烦您先行一步,带雪然同欢儿先去支援,我同剩下两位长老去邀几个要好同门再赶去,如何?” 孔蜡道:“何谈劳烦之说,老夫这便去收拾行囊,雪然也不要担心,任他三尸教尸兵纵横,也破不了山庄的绝阵。”计雪然蹙着眉头,望着几位长老同尹芳竹,扑腾跪下。 “义父,长老,雪然代舅公谢谢你们了!” 尹芳竹赶忙扶起计雪然,道:“傻孩子,哪来的谢字,快快起来,时间紧迫啊!” 计雪然双眼泛着泪花,眼神中射出感激之色,心中那份担忧,已经随着思绪,远远飞走。 也不知是否雷公的心情也同计雪然一般糟糕,乌云下暴雨狂至,天空之中,金燕那金色的身躯瞬间穿破云层,十分醒目。计雪然身着斗笠,急速的跟在金燕后,虽然不及金燕,但也能跟上踪迹,在他身后不远处,孔蜡父子,还有数名谷中高手也紧紧相随。 从收到书信到现在,几人不吃不喝,不睡不眠,此时已是第二日的黎明,几人刚刚踏进川蜀。计雪然望着脚下那久违的地貌,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眼神中恍然一热。这时孔欢赶到身边,关切道:“师弟,快要到了,你看脚下并无奇异之人,我想敌方人数不多,山庄定然无事的,放心吧。” 计雪然转首,强自笑笑道:“多谢师兄安慰了,希望如此吧,三年了,雪然三年没回来了!”孔欢会意,抚了抚计雪然的肩膀。 “雪然,你看前方!”孔蜡声音传至,计雪然回过神来,向前方望去。 暴雨在狂风中放肆的冲撞,黎明并没有带来光亮,昏暗之中,计雪然隐约看到,前方片片竹林,雨打风吹之下,来回摇摆,阵阵雷声打落,竹林全然没有往日的安逸,反让人觉得有丝狰狞。 不知觉中,卧龙山庄已入眼帘。计雪然终于见到山庄,沉闷中传来一阵快感,他身形下坠,往竹林疾驰而去,身后众人也紧随跟上。计雪然越过成片的竹林,紫青竹还是如当年一般,直立挺拔,他紧张的四处望去,忽然发现,前方几处方圆,有不少青竹歪歪扭扭,还有的干脆歪倒,这紫青竹不同于平常的竹子,枝干十分坚硬,便是用刀剑也不是一时半刻能砍断的,向如此之态,肯定是有人来犯,破阵留下的痕迹。 计雪然心头又是一紧,对后方人道:“长老,师兄,此方大阵已被破去,你们紧跟着我,我们这便进庄。 几人应喏一声,跟随计雪然行去。计雪然虽然担忧,但脑中可不模糊,他回想着儿时在山庄游戏,记下的种种大阵,凭着记忆,在竹林上迂回,身边几人只是跟随,孔欢不时遥望,总感觉竹林无边无际,也不知计雪然在做些什么。 过了半个时辰,计雪然带着众人行过一片较矮的竹子,忽然仿佛柳暗花明,前方看到远远山形,卧龙山庄的轮廓隐隐在即。当众人还在惊讶于竹林大阵之时,一个叫喊声远远传来:“魔徒敢尔!今次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你等留命于此!” 计雪然听得声音,却是一喜,众人停下身形,只见周身三丈外冲出一圈人,各自手握兵刃,将其围在中央,计雪然看清来人,更是激动,破声道:“舅舅!” 前方那人啊了一声,冲了前来,果真是诸葛西城。诸葛西城瞧清计雪然等人,面色激动,连声道:“是雪然!放下兵器,是雪然回来了!” 其他人大多为庄中护卫,五年未见计雪然自然已不认得,听诸葛西城道,纷纷收兵道:“计少爷回来了!” 计雪然打了一礼,神情激动,对诸葛西城道:“舅舅,我收到书信便赶回来,义父知晓此事,派孔长老与大师兄同雪然一同回来,不久义父也能亲自赶来退敌,舅舅,山庄定不会有事。” 诸葛西城惊疑的望向了计雪然身后,他认得孔蜡,连忙举礼上前:“真是惭愧万分,本无意牵连孔雀谷,却劳烦孔长老前来,西城在此谢谢长老!” 孔蜡上前还礼道:“少庄主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两派世代交好,一方有难哪有不闻之礼,更何况还有雪然这层关系,便是倾尽孔雀谷之力,也要保得山庄安全。现在时间紧迫,少庄主不必拘礼于此。” 诸葛西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又道:“孔长老说的是,如此大雨,各位请山庄内歇息。众将速速隐去,如有来犯,当即禀告!” “遵命!” 诸葛西城引过来人,将计雪然等人带进山庄。一路上,山庄中倒是并无残破,似乎没有受到打杀之威,但庄内一片死寂,人丁熙攘。计雪然一问得知,庄内护卫大都已经派出,分布在庄外大阵的各个角落,以备来敌。 不出多久,诸葛西城带人终于来到从英堂,从英堂内,诸葛家的众人都在,见诸葛西城赶回,纷纷站起。诸葛千机前来还未讲话,便看到了诸葛西城身后的计雪然。 “雪然来了!呃?孔长老!”诸葛千机愣在当场,不想跟随而来的竟还有火孔雀孔蜡。 孔长老做了一辑,计雪然来不及行礼,道:“舅公,雪然火速前来,孔长老和大师兄及众师兄弟都奉了义父的吩咐,前来支援山庄。” 这时诸葛百略也闻声前来,见此激动道:“山庄大难,竟然还要劳烦孔雀谷,真是惭愧啊!” 诸葛千机也道:“雪然,舅公不是交代与你了,怎还是劳烦长老。” 计雪然被诸葛千机一问,有些哑然,不知该说些什么,身旁孔蜡走上前来道:“庄主勿要责怪雪然,若不是谷主再三逼问,像雪然这般听话,恐怕真的不会相告,要怪就只能怪雪然这孩子太过诚实,不会撒谎罢,不过话说回来,庄主,山庄遇此大事,怎能有不告之礼,哪怕我两派毫无来往,都为江湖正道,也应尽一份力,更不要说这其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庄主,谷主现在同其他两位长老已经去邀请同门,不出几日也能赶到了!” 诸葛千机直呼惭愧,几欲老泪纵横,但身为一庄之主,还是把持住,道:“事已至此,老夫也不推辞,老夫代整个山庄,多谢孔雀谷上下了!”诸葛千机言毕,直要拜下。 孔蜡连忙扶起,道:“庄主折杀孔蜡了,还是大事要紧,庄主还是先讲讲对方情况吧,我一路赶来,怎一个敌影都未发现?” 诸葛千机将众人引进厅内,各自坐下。他长叹了口气,慢慢道来:“事情还是七日之前的清晨,老夫得了伤寒,但巧庄中草药用尽,于是便派管家外出购买一批草药,可是赵管家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计雪然慌忙站起,大惊问道:“舅公你说什么?赵叔…” 诸葛千机叹了口气,缓缓点头,计雪然听言,脑中轰然,鼻尖一阵酸痛,眼泪竟然控制不住的滑落下来。自计雪然在山庄成长,管家赵叔就在,那时他还年轻,经常带着计雪然同诸葛西凉一同玩耍,可以说赵管家是看着计雪然长大的长辈,计雪然同他的感情也是少有的好,没想到上次河洛山一别,竟成了永别。 诸葛西城安慰了计雪然三言两语,声音哽咽,也说不下去。 诸葛千机长叹了口气,接着道:“赵管家七岁便进了山庄,可以说我老夫看着长大的,他那日一去不回,老夫同众人都是担忧不已,于是老夫便派人外出搜寻,可谁知,外出查探的人也都同赵管家一般,再无音讯,一连数次都是如此,老夫便是再愚笨也能猜出有人暗算。果真,第二日在竹林大阵的外面,发现的赵管家几人的尸体。老夫细查之下,发现赵管家等人皆是被吸干脑髓而死,起初还以为是妖宗所为,但不曾想还未安顿下尸体,守卫来报,有人竟然破去了外层大阵,直逼山庄。” 诸葛千机顿了顿,又道:“孔长老也知,我山庄中并无修为高深之人,一直以来,都是靠着阵法来阻止外敌,一旦大阵被破,一切将不复存在。老夫见外层大阵被破,也是十分震惊,几番思索下,终于想起,十几年前,佘十方曾经带人破我大阵,也是如此做法,先杀我庄中外出之人,再用三尸教的化脑术从死去人脑中了解大阵,一一破去。” 孔蜡疑道:“化脑术?佘十方竟然还会此术?” 诸葛千机淡淡点头,无奈道:“佘十方乃是魔门千年不遇奇葩,虽然化脑术已失传多年,但他还是学会,老夫当时念及到此,立刻吩咐门人改布大阵。可是时间紧迫,敌人已经闯进,一场厮杀,还是没能躲过。” 诸葛百略喝了口茶,接替其兄道:“来者均是通身夜行衣,所用功法也见所未见,但高深之处却不容小视,若不是山庄内有祖宗留下的保命大阵,恐怕几位就见不到在下了。” 孔蜡皱眉问道:“那二位庄主可有把握认定凶手就是三尸教?” 诸葛千机站起身来,缓缓摇了摇头,左眉处的黑痣跳动一下,道:“依老夫看来,有八成的可能,就是三尸教,但佘十方却一直没有现身。” 孔蜡问道:“会否是妖宗陷害?” 诸葛千机转首否决道:“不是!这点老夫可以肯定,孔长老有所不知,我祖先诸葛天星曾在山庄周围种下这紫青竹林,此竹不同一般竹子,对妖气十分敏感,若是有妖来犯,紫青竹都会呈枯死假像,而现如今紫青竹葱郁旺盛,定不是妖宗来犯。” 孔蜡点首明了,片刻过后,又问:“庄主,我见庄外并无来犯,莫不是敌人已经离去?” 诸葛西城这时站起,愤恨道:“孔长老,我来相告。我山庄内有保命大阵在,敌人不得杀进,但他们却异常狡猾,隐在周围,只等一有人出去大阵,便顷刻击杀。我等见此也不是办法,只好由我带头,引出来者,杀上一场!” “此时快要天明,他们又要有所动静了。”诸葛千机叹气接道。 孔蜡也站起身来,道:“庄主请放心,有我孔蜡在此,绝计不让山庄再受半分损害。”诸葛家上下纷纷道谢,孔蜡的名声享誉天下,凭他的修为还是让人放心的。而一旁计雪然,脑中还是回忆着儿时同赵管家的片片刻刻,此时想到诸葛西凉,不由问道:“舅舅,西凉没事吧?” 诸葛西城面上一舒,缓缓道:“雪然放心,西凉一直呆在闺房中,只是赵管家的死,让西凉一时接受不了。一会儿你去劝劝她,应该会好些。” 计雪然点点头,应喏一声。这时一声长报响彻当空,尖锐传来。诸葛西城变色道:“敌人来犯!是大批人马!” 孔蜡孔欢等人听言,纷纷上前,孔蜡道:“少庄主带路!” 诸葛西城点点头急往门外走去,众人跟去。诸葛千机背后关慰道:“诸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