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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崔道人

月凉山下 夕阳希上 5333 2024-05-04 20:33
   短短半月,江湖各门各派已经熟知神器不久将重现人间之事,原本这仅限于掌门长老之间的秘密,如今竟然连市井之中都有传闻,更有甚者,居然传言神器就在卧龙山庄,不少青楼酒店均有说书先生广散,也不知是何人泄露了消息。   一时间,各门各派数不尽的高手,江湖散人,甚至连寻常习武之人也开始了漫长的寻宝道途,唯一对此时毫无兴趣的,便是行走多日的计雪然。   计雪然换回了红色长衫,此身衣服比之当初更为合身,颜色也鲜艳许多,可计雪然走在乡间小道上,没有一丝欢快之情。自数十日前离开古井之地,计雪然便未曾御空,若问为何,却也说不出道道,他心中念叨离火神石,多日来一直无精打采,可又挂念妖宗线索,便依照花清引的指点,向着西南方行走,时过半月,计雪然已不知走出多少路程,离那草无城又有多远。   途中行人愈发密集,耳边也愈发嘈杂,但也只是同乡间官道上比,计雪然神情不知,来到无名城镇,一路行走似乎只在无意之中。城镇中店面紧凑,街上百姓也不像寻常城镇繁多,计雪然恍惚之中感到一丝怪异。   烈日西落,泛着红霞,已经时近傍晚,计雪然腹中饥饿难当,寻到一间酒楼坐下,店小二还未前来,身旁坐下了一位道士。   计雪然回首打量,这道士身材不高,有些臃肿,粗布灰黄长衫,中央印着一轮八卦,头发被黄色桃木簪子挽起,粗长的眉毛黑亮,眼中炯炯有神,下巴还留着一撮山羊胡。好一张算命高人的容貌,计雪然心中刚一想到,眼前做亮,那道士右手从背后转过,露出手中所掌之物,短窄的竹竿上白布黑字,工整的写着小篆“崔神仙”三字,果然是一算命先生。   高人与否,某一程度均可看出,像泷泽真人这等玄门高人,即便是扮作寻常半仙,也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而眼前道人即便再做装扮,终究离不了“俗”字之列。   这半仙不看计雪然一眼,也不言语,计雪然虽然心中有些厌恶,但也不好开口,不过片刻,店小二将酒菜送上,计雪然望了望半仙,心中一阵苦恼,不禁开口道:“这位道长,行走江湖,相遇便是有缘,道长还未点菜,若不嫌弃,这顿饭算是在下请了。”   半仙抖了抖白布,白布上尘土飞扬,不少都落入了桌上酒菜中,计雪然蹙了下眉毛,并未开口,那道人放下白布,盯来计雪然打量一番,笑道:“这位公子,实不相瞒,在下身无分文,并无钱买这些酒菜,来此地只为给人算卦,也好换些银子解决腹中饥苦,公子,可否照顾一番?”   这半仙也倒爽快,寻常算命先生无非先恫吓一番,诱骗路人上当,而此人也不啰嗦,谈生意直截了当。计雪然无奈一笑,自己身出卧龙山庄,别说算命,就是探查天机演化,自己的舅公也是堪称天下绝顶,又怎需这民间术士行骗,眼前道人身上道服破旧,身材消瘦,计雪然没来由心头一热,起了恻隐之心,笑道:“这位道长,你我均身处江湖,也是同道之人,无需客气,这顿饭在下请了,小二哥,再来些酒菜!”   道士听计雪然这般“慷慨”,也不见高兴之色,道:“这位公子,在下身出市井,谋生之计便是于人算命,几十年来从不讨无功之贿,若公子瞧不起在下,在下离开便是。告辞。”道人说来就已经起身,这一手不知是江湖手段还是出自真心,计雪然脸上红艳,尴尬至极。   道士拿回白布,计雪然突然身形一闪,拦住道人去路,做了一辑:“道长误会了,在下并无他意,只想方便道长,既然这般,在下便请道长算上一卦,不知道长可有时间?”   道士被计雪然好言相劝,一言不发,径自坐回,怪异至极。两人重回位上,计雪然心中只感奇怪,不知为何,潜意识中总欲与此人交谈几句,道人倒了一杯茶水,将杯子推到计雪然身前,开口道:“公子,劳烦饮茶,但不必喝尽,饮剩下多少,全凭天意,贫道便以此卜算。”   以茶为卦,天下独闻,计雪然顿时忘记了心头烦事,来了兴趣,他拿起杯子,送于口中。茶杯缓缓抬起,杯壁触碰到计雪然的下唇,仅是一霎那间,刺骨的寒意从杯中传来,计雪然忽然蹙紧了眉头,余光瞥了一眼道人,道人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如世外之人。   回神之间,唇下那股寒意无影无踪,茶水顺着薄唇,淌进口中。茶杯放下,计雪然望了眼杯中剩茶,不禁脸色大变,疑惑的盯向道人。方才一口下肚,茶水应当所剩无几,但此时望去,茶水几乎溢出,丝毫未少。直到这时计雪然才正式观望道人,一股神念探过,扫过道人身体,出乎意料,神念所到之地,空白如纸,这道人寻常,同百姓并无他处,一丝内力也没有。   “公子,我只是算命的道士,呵呵。”道人睁开双眼,缓和的笑道,右手伸出,将计雪然身前茶杯拿了过来,这一言一行十分短暂,但在计雪然眼中,道人行动缓慢,举手投足间有仙人之感。   “嗯…”道人盯着杯中茶水,捋了捋山羊长胡,点头道:“公子,近日是否打破了东西?”   计雪然瞳孔放大,惊惶站起,周边不少客人被计雪然此行吓到,疑惑望来。道人劝笑道:“公子如何这般反应,贫道还未推演。”   计雪然露出一丝惶恐之色,盯着道人,手指不自觉的触碰腰间布囊,见无数眼光盯来,计雪然强作镇定,缓坐回位,试探问道:“道长,您是如何猜到?”   道长随口道:“茶水满溢,稍有不慎便会溢出茶杯,公子小心异常,恐怕是最近打破了东西,变得小心起来,贫道仅是猜测,没想到公子这般反应,不应,不应。”   计雪然宛如惊弓之鸟,此时听言稍稍安定,忐忑道:“事出有因,还请道长勿要见怪,请问道长,方才我喝了足有一口,怎杯中茶水仿佛滴水未饮?”   道士笑而不语,又拿来一个茶杯,放于桌上,将方才所用水杯歪斜,茶水倒出,流进了空闲的茶杯之中,只见事情又有变化,原本满满一杯茶水换了个杯子,竟只有三成。计雪然看得清楚,这不是寻常戏法。   “道长,这…”   道士摆手笑道:“公子勿要惊惶,贫道让你饮茶,可你心思太重,不知担忧何事,根本没有留意,此时看到变化,心中定然惊讶,罢了,贫道还是直截了当的好,公子,茶水已喝,本应所剩无几,可眼前茶水不变,证方才你饮茶乃是无心之举,天机不可妄谈,但公子心中焦虑之事,如玄机破碎,一心欲补漏,但无能为力,公子,贫道所言可否属实?”   道人口出玄机,计雪然不敢再小看眼前之人,方知遇到卜卦高人。不论道人口中所言是否玄机破碎,但那离火神石确实是粉碎开来,粘合不上。计雪然眼中折射出激动的神色,如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站起了身子,冲着道人行了大拜,道:“道长果是高人,还望道长前辈能指点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道士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笑意更盛,道:“公子,若不想惊扰世俗,还是快快坐下,不然有些事情,也不便详谈。”   计雪然闻言连忙称是,又坐回座位,接着道:“道长,晚辈孔雀谷计雪然,敢问道长道号。”   道士摇头道:“贫道俗名姓崔,只是一乡村野道,计公子无需客气,你有何疑问,尽管道出,贫道给公子算命,定当知无不言。”   崔道人不理会计雪然自曝家名,计雪然也没有再过追问,这等高人世上少之又少,回师门之后询问长辈,定能知晓。计雪然言归正传,道:“道长,近日之前,晚辈认识一个骗子,那骗子假借晚辈之手,偷来了朋友家中宝物,如今寻回了宝物,但宝物却莫名破碎,道长所见,晚辈应当如何?”   不知为何,道人听言放声大笑,捋着山羊胡道:“计公子,这等事情你为何要问贫道,贫道只是个算命的,可不是衙门啊。”   酒店内的客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每来一些新客人,总会被计雪然二人吸引,此时道人嘲笑,计雪然脸上尴尬,干笑两声,崔道人见此止住笑声,拨开手中的花生,道:“公子不必介意,既然公子问了,贫道也给个答案。这等事情,可不能心存太多歉意,试问公子,你那朋友可知宝物被盗与你有关?”   计雪然:“朋友家族极大,只有与我关系最好的那个知道,但他并无怪罪之意。”   崔道人将花生扔进嘴中,如地痞一般笑道:“这不不就简单至极,坏了就坏了,到时对那关系最好之人言明,既然他不因宝物被盗责怪你,宝物破碎也是一样,至于家族众人,自当是将此事咽在肚子里。”   计雪然眉头一皱,原本复杂至极的事情,到这高人口中用世俗眼光一看,竟如此简单,可若是如此,良心上又怎过去。计雪然叹了一气,道:“前辈,此法虽可让晚辈躲过众人责备,可良心难安啊。”   崔道人:“计公子,听你所言,那宝物也不是寻常之物,试想你将原委相告,对方会如何反应,贫道猜测,对方不但不会原谅于你,反会将你治罪,就连你那好友也会受你牵连,到了那时,计公子良心又能肃安吗?”   崔道人一番言语分清利弊,也正中计雪然心头,赤阳虬髯满面的闪过计雪然脑海,又想到烛龙那张嘴脸,思索半天,计雪然终于暗做决定,苦笑两声,抱拳道:“雪然明了,多谢前辈指点迷津,原来事情并不复杂,只是晚辈执念太重了。”   崔道人合上笑口,脸上复而严肃些许,道:“计公子此时说话,到有佛家之像,只是你做事心存善念,实属不易,无论如何,不必刻意改变,今日你我有缘,贫道再给公子算上一命。”   计雪然奇道:“有劳道长!”   崔道人:“谈何劳累,看公子面相,贫道心中早有一二。”   “晚辈愿听其详!”计雪然遇到这等高人,自当求之不得。那崔道人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放于桌上,道:“计公子,贫道修习演算之道五十余年,所见面相之中,你是最为奇特一个,有星将之容,但却夹在正邪之中。你名为雪然,应生于寒季,然字通燃却有着阳火之命,看你眉宇之间隐有火气,便是这几日之中,会有牢狱之灾,恐不是寻常之地。”   此话若是常人听见,定会指着崔道人的面容大呼骗子,但计雪然听来,已经深信不疑,崔道人言计雪然有星将之相,这可是明王寺的神僧化真禅师曾言,若论见地,这崔道人竟然能同化真神僧相提并论。   计雪然不听后话,只是着急问道:“前辈,您也知晓星将一说?可否告知晚辈一二?”   崔道人眼中迷离,口中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道:“星将乃是颠覆乾坤之人,在下并不清楚,只是家师曾口中提过,贫道能看出一二来,计公子,亦正亦邪,全看星将本人,乃是造化!依贫道之言,公子应关注眼下之事。”   计雪然心中一顿失落,知崔道人不愿多讲,道:“前辈所言,晚辈可有方法逃过?”   崔道人摇头道:“若要逃过,极为简单,但公子乃是自投罗网,其中缘由,恐怕公子自己知晓,至于入狱之后,公子虽然危险,但也有异族相救。这个锦囊,贫道赠于公子,当你极为困惑之时,打开便可。”   计雪然正忖度崔道人的话语,见锦囊递过,欣喜的接过锦囊,如获至宝,缓和了失落的面容,谢道:“多谢前辈厚爱!”   崔道人忽而右手伸出,瘫在桌子上,道:“计公子,贫道给公子算了两卦,公子请贫僧解决温饱,但还缺一份卦金。”   计雪然一愣,不想这前辈高人竟还不忘金钱,缓和称是,同时将腰间财物拿出。崔道人见黄白之物,收回空手,摇头道:“贫道不要此物,贫道想要公子身上一无用之物,不知公子可否忍痛割爱?”   计雪然疑色问道:“前辈尽管开口!”   “腰间布囊中,有贫道心属之物。”   崔道人笑看计雪然腰间布囊,似乎那布囊已是他囊中之物。计雪然望着崔道人,思索仅过片刻,将腰间布囊拿下,伸手递来:“前辈,此物已是云烟,晚辈再留身边也无用处,就赠予前辈。”   接过布囊,摸着布囊中零碎的晶石,崔道人露出赞许之色,笑道:“计公子,多谢酒菜,贫道也该离去,告辞!”崔道人言毕头也不回,掌着白布帆便向门外走去,计雪然本欲挽留,但始终没有开口,一经此刻,可谓受益颇多,若贪婪无厌,再询问下去,即便崔道人还会相告,恐计雪然也是受之有愧了,看着桌上酒菜,崔道人几乎未动,计雪然心中盘问,难道这等高人是专程为点化自己而来?   回过神思,又念及崔道人叮嘱,计雪然终于摆脱了多日来的担忧,唤道:“小二哥,结账!”   店小二闻风赶来,点头哈腰的接过银子,计雪然想到一事,问道:“小二哥,请问草无城离此地有多远路程?”   店小二闻言笑道:“公子难道不知?此地便是草无城啊!”   “此地竟是草无城?”计雪然惊问,店小二回道:“这位公子,您来此地有何事情,我看…”店小二左右巡视一番,好似躲避什么,又凑过前来,道:“公子,此地不太平啊,您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还是快快离去吧。”   计雪然异色问道:“怎么?小二哥可否告知一二?”   店小二面容为难,还未开口,店老板一声叫喝,店小二苦笑一番,假借有事退了回去。计雪然回想花清引曾言,又想到今日城中怪异之感,隐隐有些明悟,恐怕此城中和妖物有关。他念及妖宗据点,离开酒店,向着城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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