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被皇甫文业困于江陵,几番突围终不得出,吴云虽然醒悟可为时已晚,姚柱死守津乡浮桥任吴云如何强攻也是难进一步。 面对儿子被困生死不知,吴云更为忧心的是其麾下西路军的处境,原本吴云和韩钊商定是要东西并进会师江陵的,不过现在显然已经中了皇甫文业之计,韩钊被阻于监利,自己则是被引诱孤军深入,若是再一意孤行攻打津乡,待到凉军从上游过江来攻那便是腹背受敌。 一边是儿子的生死一边是麾下四万多将士的存亡,这恐怕是吴云有生以来所面对的最艰难的选择了。 “传令全军回撤孱陵!” 此时年才不过四十多的吴云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不过话又说回来,战事失利又不得不放弃爱子,换做是谁又能不如此呢? 此番吴云惨败江陵可以说是给勤王大军的内心蒙上了一层黑漆,让本就心念不一的各路人马变得有些消极,特别是在监利的韩钊,在得知江陵的战事后对皇甫文业和凉军更加忌惮,以至于其内心甚至萌生了退意。 但吴云这次孤军深入也并非一无是处,最起码让凉军退回了长江以北,如此一来正巧歪打正着给上游的张简开辟了一条全新的生路。 四野绿意依旧盎然,夕阳西下一切都显得平和恬静,但时不时吹来的北风却好像是在提醒着大家季节的变幻和时间的离去。 据守陆城的张简每日都在期盼着荆南传回的消息,可虽是整日望眼欲穿,最后却皆是空等一场。 这一日,张简依旧如往常一样巡视着城防,忽然来人禀报说有派出的信使回来了,高兴之余张简只恨不能立刻听到最新的消息。 只可惜张简的这份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听到归来的信使诉说前方消息之时,张简仿佛也明白了为何这么多日过去才有人回来报信。 “启禀太守,属下奉命前往长沙送上太守行文,可一路皆有凉兵属下不敢大意,待行至松滋之时忽闻勤王大军反攻南平,属下是以未再前进而是原地观察交战情况,过了十几日属下真的见到我楚国大军收复了孱陵,属下这才通报了来历见到了主帅吴云吴将军。” “你说什么!你见到的主帅真的是吴梦实吴将军?” “回禀大人,却是吴梦实吴云吴将军,开始吴将军看过行文非常高兴,本来是要命属下回来邀太守会师江陵共击凉贼的,可是后来凉军溃退吴将军一路追击到了乐乡这事也就耽误了,待到吴将军记起之时却又出现了变故。” “变故?” “吴将军在收复乐乡后稍作休整便挥师直指津乡,先锋部队在夺取了津乡浮桥后渡过长江叩关江陵,据传回的捷报说江陵的凉贼已经逃窜,江陵乃是一座空城,可也不知怎的一夜之间从哪冒出了数万凉军,津乡浮桥被夺两岸我军被拦腰斩断,属下赶回来前我楚军尚有数千人被困江陵城中,吴将军为了不被凉贼前后夹击也已经率军退守孱陵。” “你说我军大败于江陵!?” “回太守...是的。” 张简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瞬间被抽离了魂魄一般呆坐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张简才悠悠回过神轻声沉吟道:“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等等!”还没等信使转头,张简好像猛然又想到了什么,“你说江陵城中尚有几千兵马被围?” “是的,太守,江陵城中被围困的乃是吴将军之子先锋官吴建。” “知道了...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这个消息不可外传。” 朱窗半开,传来丝丝凉意,王勉推门而入,见到的是茫然无措的张简。 看着张简六神无主的模样,王勉也是大感意外,自交州跟随张简至今,无论是对付齐观还是董要张简都未像今日这般,哪怕是来到荆州一路征战张简都能尽量掩饰内心的不安无措以达到稳定人心,可今天的张简却是全然不一样了。 “属下知道大人与吴建将军交情深厚,可...凉军此番大败我军已是让我军众将人人自危,就连吴云将军都退兵孱陵,大人您就算有心一战又能如何呢?” 张简闻言一怔,“我让传信之人不可泄露消息,大家是如何知道的?” 王勉哼笑道:“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如此大胜凉军又怎么会不大肆宣扬以达到震慑的目的,大人虽然命人隐瞒消息,殊不知这外面早就已经传开了。” 张简眼神飘忽略有忐忑的低声问道:“既然已经传开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只是不知外面的众官将反响如何?” 方才王勉其实已经说过了这个问题,但张简却好似不记得了一般再次问起,王勉听后并没有将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转而言道:“之前大家总喊着要趁势攻占丹阳,现在大家却是都夸赞大人高瞻远瞩。” “高瞻远瞩?哼,呵呵呵!” 张简笑了,但眼神之中却是没有丁点笑意。 这已经不是张简第一次感觉自己是那么渺小,那么苍白,那么无力。用尽力气,歇斯底里,都好像没有用,一点都没有用。 “无论如何现在既然已经有了前方的消息,我们也就不能再这样惬意的待在陆城,以我的名义邀宜都众官将前来议事吧。” 陆城太守府 张简头戴鹖冠身着绯色官袍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从后堂走出,也就是在堂内众官将出现在张简视野中的时候,张简已然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看来王勉所说的高瞻远瞩还是有所收敛的。 “拜见太守!” 张简双手微抬露出热情的微笑,“诸位无须多礼,今日如此仓促的让诸位到此议事,还请诸位莫怪啊。” 话音未落,坐在张简左首的陆城县令徐赟立刻起身,众人的目光也随着徐赟的动作而动,“张太守如此着急的把我们叫来定是有要紧之事,如今宜都郡内张太守位尊,又是奉越王檄文讨贼,但有吩咐我等众人自当唯您马首是瞻。” “对对对” “我等与徐县令一样,唯太守马首是瞻。” 伴随着徐赟的慷慨陈词,堂内众人也纷纷跟声附和。 张简犀利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来回扫了几次,最后落在了徐赟脸上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有徐县令这话我这心也就踏实了,不过本官毕竟是后进晚辈,这有些事还需与诸位商议之后再定夺才稳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