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本就是个性格惫懒的人,看着崔大人这么能干,直接撂了挑子,除了一些极大的事情,其余奏折不必呈于他,直接送去崔府便是。 这下崔白象权柄之大,使得大隋王朝虽不设宰相之位,但崔白象却变成了实质上的宰相,有些与崔大人走得近的,暗中便会戏称一声崔宰相,慢慢的,庙堂上下都这么叫了起来,崔白象一开始觉得这是僭越,万万不能如此称呼,可后来见天子都不在意,自己这般作态反而显得矫情,也就随着他们一口一个宰相了。 不过就是可怜了崔老大人,常常被人看到半夜三更之时,崔府之中还有烛火闪烁。那便是崔宰相还在挑灯夜读,为国理政。 崔白象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年轻藩王,连忙扶起孙白辞行礼的双手,眼中带有笑意,声音浑厚:“殿下万万不可,这可是折煞老臣了。”言语神态,好像刚才杀人之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孙白辞一脸认真:“大人为了我孙家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更是被我隋朝百姓誉为大隋清相,大隋能有您这样的重臣,乃是我大隋之幸。” 崔白象笑意醇厚,开了别的话头:“想当年殿下离都之时还是个少年,这多年不见,真是长成了仪表堂堂的年轻人,这相貌真是像极了先皇后。” 孙白辞笑道:“这还得多谢老天开眼,没让我还有皇姐随了父皇的相貌。” 崔白象哈哈大笑 众大臣看着两人如此亲密,更是心中震动,心思各异,有胆子大的,更是直接看向在场的某人,想看看他会作何反应。那人正是正是刑部侍郎,皇后的亲兄弟,陈珂。 果不其然,众人之中,站着一个身形瘦小,獐头鼠目的中年男人,他身穿官服,双眼正死死盯住与崔白象谈笑风生的孙白辞,神情怨毒,看来是应当是知道了自己儿子已经死于孙白辞之手。 “此前都说那太子之位,八成要归了黎皇子之手,可观陛下今日赐那五爪蟒袍,果然还是更偏心先皇后一方啊,再加上崔宰相似是很喜欢琛王殿下,这大隋以后谁说了算,还真犹未可知。”有大臣没忍住,低声感叹道。 他身边的一个官员听着同僚话语,脸色不善,低声喝道:“慎言!此话岂是我等可以随意嚼舌头的!” 此前说话的大臣也自知不妥,低头不再言语。 “上朝!”终于,有太监在殿前扯着嗓子喊道。 崔白象示意让孙白辞走在最前,孙白辞摇了摇头,也不顾老人反对,强拉着他,两人起头并进,不分先后的向前走去,其余朝臣也紧随两人向大殿走去。 年轻藩王带着文武百官踩踏在中轴线上,贯穿广场的御道尽头,仰头可见那座高耸于三层台基上的巍峨大殿,太和殿,这里是王朝的中枢,是万龙朝拜的中心。 于整个大隋而言,这座太和殿不过是咫尺方寸地,所站之人不过百余人。 但大隋的兴衰荣辱都将取决于这里的人这里的政令,这里任何一次细微呼吸,都将决定着大隋的呼吸是否健康。 三楼雄伟台基,白玉石雕栏杆,赤红粗大木柱,青碧绿檐粱,金黄琉璃屋顶。 极尽威严华美。 千年之前,隋始帝觉醒血赐,自那之后,孙家子弟日日修行,手不离剑,就这么练了几十年,始皇帝见时机成熟,领着三千孙家剑修,一声高呼,揭竿而起,剑锋所指之处,所向披靡,之后更是聚起了一只数以十万计的修士大军,其中单是九境剑仙,就有数百人,中原七国毫无还手之力,很快便江山一统,大隋建立。 一统之后,便要修建皇宫,当时为了修建皇宫,临安城郊区几百里内的石料木材早已被砍伐挖掘一空,之后又从全国各地运往这里无数巨石古木,其中一块作后檐石阶的云龙雕石就重达三百吨,可见其中劳民伤财的程度。 当时怨声载道,谏官更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无非说些说写什么大战刚罢,应休养生息,实在不应横征暴敛之类的话,让那群行军修士,差点笑掉了大牙,大隋一统,靠的便是修士神通,剑仙手中之剑,军队之中,除了后勤保障那些本就不上战场的人是普通人,其余哪个不是已入大道的山上神仙,这些人打仗,向来便是平推,往往百姓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何事,他们的守将乃至君王就被某一位剑修千里御剑,斩下头颅,一日便亡了国。这般打仗,何曾伤过哪怕一位无辜百姓?狗屁的休养生息!无非是那群谏官,想要吼着嗓子扯这么几句淡,显得自己不畏强权,为天下计,为百姓计,沽名钓誉罢了 走在这条大隋皇朝的中轴线上,到了尽头,不需低头,只要走近,便映入眼帘一幅巨大的嵌地九龙壁,九条金龙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瞬便要腾空而去。九龙壁左右两侧通往大殿的石阶,左走文臣,右走武将,绝不可偏差。大隋王朝数百年来,还不曾听说有哪个糊涂蛋走错过,不过孙白辞也不知道自己算是文还是算武,也不在乎,只是他与崔白象并肩而行,崔白象自然要走左边,那他也就走在左边。 这会儿孙白辞身后文武百官,绝大多数都不曾与这位年轻藩王同殿议政,所以许多人都有意留心孙白辞走上台阶后的动作,可孙白辞就只是低着头,与身旁被誉为大隋清象的老人,向前走着,一言不发。 孙白辞就这样走着,突然有点心疼那个像富家翁一样的男人,寻常百姓靠近皇门都要问罪,能够走入上朝的,得手的荣华富贵是不小,可到底付出了多少,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了,老头子身为高坐于大殿内龙椅上的人,也难念啊。 孙白辞余光忽然瞟到了一个样貌猥琐的中年男人,他正满脸怨毒的盯着自己,容貌竟和那死在自己手中的陈阎王有几分相似,年轻藩王一瞬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再走向太和殿,眼神便有些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