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升学宴坐满了40桌人。　　 赵会彬从小在东庙村长大，熟络几乎半个村子的人，去很多人家赶过礼。　　 因为他家只有三口人，平时家里也没有需要待客的事儿，日积月累的，还真往外赶了不少的礼。　　 这次女儿的升学宴，以前赶过礼的人家都积极来回礼了。　　 所以规模还不小。　　 赵会彬也不想让大家觉得被占便宜，在饭菜上一点没含糊，往常一桌十个菜的标配，他硬是让大厨准备了十六道，而且没有一道是随便糊弄的。　　 同桌的村长看在眼里，拍着赵会彬的肩膀道：“事情办得体面，大家心里都有数。”　　 现在这世道，像赵会彬这么知分寸憨厚本分的人，可不多了。他作为村长，经常被邀请去参加各种大小宴会酒席。一桌十个菜一半是素菜的情况，他也不是没见过。　　 赵会彬和孙桂芳非常高兴，他们觉得这一天是女儿让他们在村里人面前彻底扬眉吐气的一天。　　 就像村长评价的，两个老实憨厚的人，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恭贺着、祝福着、羡慕着。　　 赵咏薇难得地看到爸妈兴奋得满面红光，跟人大声寒暄的模样。　　 她发誓，以后让他们为她感到骄傲的日子还会有很多。　　 中午的升学宴结束后，大家陆陆续续地离开，但亲戚们还在，因为晚上还有一顿。　　 花池农村的习俗惯来如此。正宴那一餐是面向所有来赶礼的人，但对亲近的朋友和亲戚，主人家至少还得准备一顿饭，以示重视和感谢。　　 越重要的事情，需要额外准备的招待越多。　　 譬如，村里有德高望重的老人去世了，很多人会自发来帮忙筹备丧事。这种时候，老人的子孙们通常会在下葬的前一天就开始招待帮忙的人。下葬结束后，不会让帮忙的人直接回家，还会在当天晚上再准备一顿饭做为感谢。　　 所以，尽管很多人上前敬酒，赵会彬心里有数，并没有多喝，毕竟晚上还得招待亲戚呢。　　 他的爸妈早不在了，大哥也因意外去世，只剩下一个没有来往的兄弟赵会森。想到之前拆迁时候对方的所作所为，女儿的升学宴，赵会彬也没有知会对方。　　 所以来的亲戚全都是孙家那边的人。　　 孙传福和隋惠月两人年纪大了，没有到场，随礼的钱让赵咏薇的老姨孙桂杰带了过来。　　 唱礼单的时候，赵咏薇听到了，两人随了500块。　　 还好，不多不少，在她的意料之中。　　 三个舅舅的随礼，老舅家500元，大舅和二舅却是一家200。赵咏薇要是没记错，她爸妈之前去他们家赶礼时，随的可都是500。　　 几家人一起来的。　　 唱礼单的人是朱倌儿找的东庙村的老村民。看他们脸孔陌生就猜到大概是赵会彬媳妇娘家的亲戚，一看名字，果然没猜错。　　 接过红包唱出来时，老村民都替他们脸红。　　 赵咏薇在人群里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大舅和二舅可能修炼成精了，周围人若有若无投在他们身上打量的目光，他们仿若未觉，大大方方地找好位置坐着等着开饭。　　 三舅姆许雅丽拉着三舅孙庆礼去了别的桌子，她宁可跟娘家嫂子一桌，也不想坐他们两家旁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外甥女上大学，他们家也只给200呢。　　 让赵咏薇没想到的是，大姨孙桂芬和老姨孙桂杰各随了1000块的礼。大姨没过来，拜托老姨送的红包。　　 “你大姨说好几种水果到了上市的季节，忙着在家里摘水果卖呢。她没时间过来，给你包个大红包，让你以后继续好好读书。”　　 赵咏薇郑重地收下了礼。　　 大舅姆吕小兰在一旁看得眼热，凑过来盯着孙桂杰问道：“三妹，咱家孙玲的录取通知书也快到了。她可是你侄女，给她的红包可不能比给外甥女的红包小。”　　 孙桂杰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大嫂，随礼的红包关键在于礼尚往来。二姐家以前去你家赶礼时，随的是500的红包吧，今天你怎么才随200块。”　　 这么难看的吃相，还指望她多随礼？　　 到时候给个500块的红包，都是她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还想跟二姐家的薇薇一个待遇？　　 吕小兰讪笑着说不出话来。　　 二舅姆王玥本来一直竖着耳朵偷听。她家孙松刚结束中考，她打算也办个升学宴。　　 谁说只能考大学才办升学宴的？考上高中，不一样也光宗耀祖吗？　　 就在她眼珠子乱转时，孙桂杰一眼瞥到。后者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脑子里急中生智，瞬间就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了。　　 于是先发制人。　　 孙桂杰主动坐到王玥身边念叨着，“二嫂，孙松中考考了多少分？考上高中没？”　　 王玥本来还在想着怎么把话题引到儿子身上，见孙桂杰主动递来梯子，忙不迭地顺杆爬。　　 “孙松考得还行，具体多少分我忘了，反正高中肯定是考上了。”　　 孙桂杰“嗯”了一声，心里暗道估计是分数少得可怜，刚能进高中罢了。　　 她话锋一转，说道：“你给孙松办升学宴么？虽然从来没人办中考的升学宴，但你和二哥可以开先河么，就按照二姐家的饭菜档次来，也不贵，一桌也就3、400。”　　 王玥在心里盘算开来，一桌400块的本钱，加上人工费顶多500块。可一桌能收上来的礼钱至少也有2000。她把目光移到孙桂杰身上，三妹今天给二姐家1000块，到时候给她家只多不少。这样算下来，办一场升学宴怎么也能赚上不少。　　 可没等她开心地把打算说出来，就被孙桂杰接下来的话一泼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我家肖莉明年中考，到时候就按照二嫂家的规格来办。二嫂可要准备好红包啊。”　　 准备好的话在舌尖盘旋半天，王玥一听，只得一口咽回去。　　 “三妹想多了，我家不办升学宴。历来都是考大学才办升学宴，哪有考高中就办的，让人看来还以为是想借着机会发财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