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年的话说完,我已经打开了装裱婚书的盒子。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婚书上的内容,与我跟林苏荷的内容一模一样。 倒是与王化羽的婚书相比,依旧少了一段“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除了婚书的内容外,下方还有着两个人的签名。 儿、陈启。 女、杨亦溪。 陈道灵、黄永恩! 我的父亲,以及老黄! 老黄的字迹,我再清楚不过,飘逸中带着些洒脱,这就是我恩师的亲笔。 至于我的父亲的字迹,遒劲有力,好似游云惊龙。 我对父亲完全没有印象,自然也是没有看过他的字迹,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识我父亲的真迹。 “婚书我就收下来,杨亦溪的身份,确实很神秘,她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日月神宫的第四层?” 我接着看向谢年说。 “也许在,也许不在,日月神宫是连士族都不敢轻易踏足的诡谲之地,在里面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谢年意味不明地说道。 “嗯。” 我点了点头。 谢年对我咧嘴笑了笑,又叼起一根烟,说:“好了,我不远万里来找你,主要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些事。” “你要走了?”我问。 “不,在西旸镇中,有我收买来的手下,这段时间,我就住在西旸镇,我得看看,琅琊王氏究竟能否得到这鎏国秘物,此物若是被他们得到,在士族中的影响不小。” 谢年说着,顿了顿,又说:“其实不止是我,还有些士族的人,也在暗中注视着,大家都很好奇。” 我应承了一声。 原来,在这小小的西旸镇中,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有不少双远远超过我这般层次的眼睛,注视着这里。 “希望你有机会图谋一下这鎏国秘物,这对其余的士族来说,都是好事,他们也乐于见得琅琊王氏再次吃瘪,你可能不知道,你毁琅琊王氏的太庙,在士族中,造成不小的震动,很多人都在关注你。” 谢年又笑了笑。 说着,他边转身沿着黄河水,离开了。 但当谢年走到一半时,他又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郑重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突然爆发出一缕夺人的精光, 他压低声音,说:“我的好领袖,你一定要记住,方野若是插手,你……速退!不要利欲熏心,不要逞一时之能,切记、切记!” 这话说完,谢年才离开。 他的身影消失后,我才回神,接着我失笑了一声。 其实谢年还是不了解我。 既已经置身事里,无论那个方野插不插手,我都不会退。 话又说回来,我拿走他的玉制隐官牌,在锦家大庄园中,我已经得罪他了,又何妨再得罪一次呢? 我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 我最喜欢的就是走钢丝,在万般危险中,于无数目光下,谋一份机会,图一次机遇! 思索了下后,我缓神,又看向了手中我跟杨亦溪的婚书。 “杨亦溪、四魂八魄、鎏鱼……” 我父亲跟老黄在黄河之滨签下的婚书,再加上我跟杨亦溪都是四魂八魄的特殊体质,我估摸着,我们俩人之间是必定与鎏国有关。 说准确点,是跟鎏国供奉的图腾神灵鎏鱼有关。 我喃声说:“也许,我跟杨亦溪一魂一魄的交换,跟鎏鱼有着渊源,这鎏鱼真是解开我身体的关键,甚至不止是四魂八魄的秘密,还有当年写下婚书的渊源,杨亦溪身份上的事……” 老道霍子夫让我牵扯到这鎏国之事,他也并不是在瞎指路。 这老道一直在帮我这艘游动在海洋中的轮船,调整着方向。 哗哗哗—— 此刻,黄河水中,那条黑鲤鱼在水面翻滚。 见到这巨大的鲤鱼,突然之间,我冒出了个想法。 我拿着我跟杨亦溪的婚书,走到了黑鲤鱼的面前,问:“你能闻出这张纸上的气息吗?跟这条黄河水的哪一段比较相似?” 我不知道谢年用的是何种强大的秘术,来判断出这张婚书,是我父亲跟我师父在黄河之滨书写的。 我也没办法用同样的手段,来确定这张婚书是在什么地方书写的。 可如果这张婚书真是在黄河之滨写下的,写婚书的地方,必定不同寻常!这张婚书也必定沾染了一些特别的气息。 我只是凡人,感受不出。 可这黑鲤鱼不同…… 黑鲤鱼听懂了我说的话,它凑到了这张婚书的边上,片刻后,它突然很是亢奋! 它的这个反应,颇有点像是首次臣服于我的神情。 见此,我心情一震! 莫非这黑鲤鱼从婚书上感受到了鎏鱼的气息? 我父亲跟我师父写下婚书的地方,也许是鎏鱼曾出现的地方? 当我思及此,黑鲤鱼从水中一跃,它立刻将鱼头调转了一个方向,它似乎是在催促我上它的身。 黑鲤鱼像是要带我去某个地方。 我马上来到黑鲤鱼的身上,它的速度极快,这鲤鱼好像比我还要着急。 也不知道它游了多远,等到它停下时,飞溅而上,将我打湿的水流,让我一怔。 “瀑布?” 我惊诧无比,却见这瀑布一耸直下,声势浩大,犹如万马奔腾!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手中的婚书,突然散发出了一阵阵乳白色的幽光。 同一时间,我的心神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召唤。 当我来到这黄河瀑布,手中的婚书出现反应了。 隐隐可见,这张婚书中,有一道人影若隐若现。 我从这道人影中,感到无比亲近,无比熟悉的气息,是来自血脉深处的感知。 我跟杨亦溪的婚书中,有猫腻! 这里头有残魂! 不知道是何人的残魂! 我紧紧地凝视着这道人影,那种让我既陌生又无比亲密的感知,令我的心头蹦出了两个字…… 父亲! 隐藏在婚书中的残魂,是我父亲!这道虚幻不可见的人影,是我父亲陈道灵! 也就在此刻,在剧烈的震惊中,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也许…… 琅琊王氏太庙镇压昆仑山祖龙脉的凭借之物,可能并不是婚书本身。 而是隐藏在这婚书中,我父亲陈道灵的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