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之前的表现确实毫无破绽,但秦斯人对他的监测,并没有丝毫放松。 即便心下相当笃定,林逸不可能识破他的局中局,但是正如秦老所提醒的,他要以防万一。 秦斯人沉思片刻,在面前棋盘边角落下一子,同时开口道:“此子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要镇定许多。” 秦老同样在边角落下一子,捋须微笑:“韩王府这么着急出殡,你背后的用意,他应该能猜个七八分。”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奇怪。” 秦斯人露出几分疑惑。 韩王府这波打破常理即日出殡,核心意图之明显,对于有心人来说几乎已经直接摆在了明面上。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将韩王之死做实,不给其他五大王府反复起底的机会。 只要韩王下葬,那就没有任何人再能够接近他的尸体。 这样一来,剩下的故事就任由他们编了。 虽说因此会留下疑点,包括指证林逸的证据,也必然会受到各方质疑,但他秦王府行事,什么时候怕过别人的质疑? 接触不到韩王尸体,就没有实实在在的铁证,那也就意味着,谁也不可能再替林逸翻案! 何况,他们今天不仅要将韩王下葬,同时还要动用私法,将林逸一同陪葬! 不用想,到时候争议肯定会更大,甚至会闹到满城风雨。 但是,韩王彻底入土了,林逸这个重大嫌犯也“认罪伏法”了,这件事也就彻底坐死了,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反转! 光打嘴炮是没用的,一上来就直接下狠手,这才是秦王府一贯的风格。 糙是糙了点,但绝对管用。 如此,韩王府退出合纵联盟便成定局,林逸一死,对于剩下五家王府的士气,也将是一次重大打击。 这么一波下来,合纵联盟还没成立,就已提前半残。 之后即便强行会盟,对于他秦王府的威胁,也必将大大减弱。 当然,这都只是最浅层的布局。 可即便只是这些,正常而言处在林逸此刻的位置,那也必然会陷入焦虑,毕竟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压倒性的不利。 若只用常规手段,几乎没有破局的可能。 破不了局,那他就得给韩王陪葬,这种时候还怎么镇定? 关键是,林逸此刻的样子,看起来还真不是强作镇定那么简单,仿佛真是胸有成竹。 秦老饶有意味道:“我们在下棋,人家也在下棋,说不定,他已经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落了子。” 秦斯人眼皮一跳:“这我还真看不出来。” 以他的习惯,一旦盯上某个人,必然会将此人的一切都给摸透,至少在他面前决不允许留下任何的隐秘。 林逸来到内王庭之后的信息,简单明了,在他这里没有半点秘密。 可林逸给他的感觉,却始终笼罩在层层迷雾之中,看似清清楚楚,实则模糊不清。 依照经验判断,这就说明他必然遗漏掉了某些十分关键的线索。 只是这些线索林逸藏得太好,令他无从下手。 秦老隔空看着林逸所在的方向:“我也很好奇,他到底布下了什么样的后手,能够令他如此底气十足。” 秦斯人想了想道:“说不定只是他盲目自信呢?” 秦老笑了笑:“有这种可能性,七成吧。” “剩下还有三成……” 秦斯人瞬息之间,脑海中已然仔细复盘了每一处细节,但还是一无所获,不禁凝眉低语:“会是什么呢?” 秦老摇头不语。 此时,吕春风来到囚车旁,饶有兴致的开口道:“看林兄你的神采,应该早已布好了后手,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提前跟其他五大王府打好招呼了吧?” 林逸眼中讶色一闪而逝,当即也不否认:“吕兄果然是难得的聪明人。” 吕春风轻笑道:“收到韩王暴毙的消息,林兄要是一点后手布置都不做,怎么敢冒然孤身独闯韩王府?我可从来都不觉得林兄是那样无脑的莽夫。” 林逸自嘲一笑:“吕兄高看我了,有时候我还是挺莽夫的。” “林兄你又谦虚,不过……” 吕春风话锋一转:“林兄难道就不怕你这一手绝地反击,直接把其他五大王府也一起坑进来吗?” 林逸诧异的看他一眼:“吕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真不明白假不明白?” 吕春风面带审视:“林兄你和五大王府的这点后手,早就已经在人家的算计之中。” “直说了吧,如果韩王顺利下葬,那么今天这个局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如果中途生变,那这就会演变成一个钓鱼局,一切都是为了引诱五大王府上钩的鱼饵。” “人家秦王府的狠辣和决绝,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揣度的。” 林逸闻言悚然:“吕兄的意思,秦王府准备先下手为强,借此机会直接大开杀戒?” 吕春风意味深长道:“你觉得不可能吗?” 林逸陷入沉默。 这非但不是没有可能,反而是非常有可能! 按照常理,秦王府即便实力再强,跟五大王府的整体实力相比起来,还是有着明显差距的。 何况真打起来,韩王府这帮高手现在看似顺服,到时候可说不定站在哪一边。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谁赢他们帮谁。 换做其他任何一方势力,这种形势下大概率都会做出最谨慎的抉择,在形势足够明朗之前,绝不会贸然出击。 但秦王府之所以是秦王府,就在于他们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否则它现在都还是七王之中,最被瞧不起的边缘异类,而不是令所有势力都谈之色变的七大王府之首。 吕春风幽幽说道:“五大王府此刻的动作,根本逃不过秦王府的掌控,他们一旦完全集结起来,确实是实力庞大没错,可任何联盟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们彼此之间缺乏信任。” “平常你好我好的时候,也许还不会显现出来,可是一旦到了动真格的关口,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这次他们要是被打了一个立足未稳,林兄你觉得,会是一个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