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愣在当场，眼睁睁的盯着鹿凡把一叠文稿从包里扯了出来，递到了自己当面。　　 “这……，这是啥！你……，你跟元元你弟兄俩商量着办就成咧么！”　　 养父如同被蛇虫瞬间叮咬，急速的后撤着自己的手。　　 “我爷留下的东西，咋说都应该是在你交到你手上的么！　　 咋样处理，我没有说话的份。”　　 鹿凡坚持，手伸的更递近了一些。　　 “这……，这……，哎！你看这事情弄滴么！”　　 养父犹豫、被迫中还是无奈的伸手拿了。　　 还未等到鹿凡转身离开，却又冲着人群恼怒的喊了一声。　　 “六元！你出来！………，事情都是你个狗日的惹下的，你哥给你拿回来咧，你自己看着处理！”　　 鹿六元还在傻愣着，养父已经把那一堆文稿如同烫手山芋般径直塞进了对方怀里。　　 鹿六元看了一眼，瞬间惊喜后又看向了鹿凡。　　 “全都在这儿呢，我一张没留。”　　 鹿凡给了确认，转身，直接的退出了屋门，强忍着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湿润起来。　　 爷爷在自己的灵位牌后，正慈祥满面的看着一家人呢……　　 三哥到了鹿凡身旁，拍了拍鹿凡的肩膀，抽出一根烟，准备给自己先点上。鹿凡伸手，给自己要了过去。　　 三哥一愣神，赶紧的掏火机出来。　　 熟悉、枯燥的烟草味道，鹿凡上次感受还是接近二十年以前的岁月。　　 秦妍和老师联合绞杀，才让鹿凡迫不得已的彻底戒掉。　　 吸了第一口，直接的炝到了嗓子眼里，鹿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释放出自己的手机眼泪了……　　 “三哥，我……，我是想跟你聊一下我那院子装修的事呢……”　　 鹿凡一边激烈咳嗽，一边说。　　 “那咱俩先过去！刚好就在你房门口候着他们！”　　 三哥当即的反应过来，扯着鹿凡不打招呼的就往外走去……　　 二层怎么加盖，围墙怎么修，院子里怎么布局，三哥已经有了成熟想法，鹿凡一一点头的全都同意了，上坟的人已经走到了跟前，两人才结束了聊天，汇入到了队伍中去。　　 母亲特意的挤到鹿凡身旁。　　 “凡，你没事儿吧？嗯！你看咱屋那个祸害！”　　 以自己的方式，咬牙切齿的安慰着。　　 “……妈，我没事儿，刚才就是跟我三哥商量着咋装修房子呢。”　　 鹿凡回应。　　 “早都该装咧！这事我娃你不管，我跟你达早都商量好了咧，这钱，不让我娃拿一分，我俩给你出咧。”　　 母亲当即底气十足的回应道。　　 “不用！……真不用！建材啥的我都准备好了，到时候从秦州直接拉上来。”　　 鹿凡坚决的拒绝着。　　 母亲还在坚持。　　 “你俩也该给自己多留点养老钱，这今后，日子还长着呢。我自己还能挣，就一个女娃也没地方去花……”　　 鹿凡说着自己的理由。　　 “三婶，今儿个先不说这事咧。”　　 三哥在旁边，替鹿凡帮了腔……　　 顺着坡头小路，下到了爷爷的坟地前。鹿凡退到了人群中，又被三哥暗自怂恿的向前迈了两步。　　 仪式开始，鸣炮、上香。　　 司仪喊着鹿凡的名字，跟在养父身后，第二个上了香。往后退时，和鹿六元擦肩而过。　　 烟雾缭绕中，鹿凡的眼神始终的没有离开过爷爷的墓碑哪怕半秒……　　 烧纸、白幡的已经推成了一堆，至亲的孝子们被要求到最前头去开麻纸，司仪看到鹿凡久久得不动弹，又特意的点名了一回。　　 “叔，我今天就免了，有我达和六元呢。前天上了一台手术，现在腰还疼的直不起来呢。”　　 鹿凡说出了自己早就预备好的理由，坚决得呈现着自己的态度。　　 鹿六元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先一个人率先的跪了下去，养父轻叹一声跟着了……　　 烈焰腾腾，在坟头燃烧了起来。　　 “爷………！我把你最惦记的东西给你递过去咧！到了那边，你就还是神医！”　　 鹿六元突然的一声长喊，拿过一路贴在自己身边的塑料袋，一张张抽出的往火堆里扔去……　　 女眷们开始在一侧哭啼，母亲带的头，伤心迅速的蔓延起来。　　 炙热的火焰蒸腾了眼前的空气，鹿凡眼前浮现的一切如幻影般扭曲、不真实了起来……　　 卷风扬起灰烬，在空中无力的漂迎飞卷，直升云天，亦或四散漫离。　　 鹿凡无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尘灰拍打到了脸上，残存着温度飘散，上面依稀的还可以看到爷爷遒劲的笔迹……　　 哀叹，甚至小声的咒骂开始再耳边响起，不甘、亦或多事，嘴巴长在别人脸上，捂是捂不住的。　　 养父突然的起身，用尽全力的一脚踹到了自己亲儿子的肩膀头。　　 “这下你个狗日滴安生咧！你个狗日滴咋不自己下去！你狗日的亲自去给你爷说！”　　 鹿六元身子一个踉跄，手没把稳，最后剩余的几张纸页恰好全部的扬进了火堆里。　　 “还不快去抢！先人留下的东西，到你狗日滴手上就全部葬没有咧……”　　 养父生扑的往火堆旁冲，鹿六元也缓过神般奋力的用身旁的木棒拨拉了起来。　　 火势越来越旺，残存只言片字的纸张终于有个别的被拨拉了出来。　　 周围有反应灵敏的后生伸脚开始帮忙踩踏，鹿六元无意中又挨了几脚，突然的就一窜而起的跳腾了起来，慌张的扑打着已经引火上身，已然开始燃烧的衣物……　　 母亲奋不顾身的扑到了自己跟前，帮忙着，呐喊着……　　 一切都该来得及。　　 但一切都又已经太晚了……　　 鹿凡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自始至终的一动未动。　　 真诚或者表演，对于结果又有什么区别呢？无非就是能让一家人今后的日子里不用低头见不得人的被唾沫星子淹没……　　 鹿凡已经退到了人群最后，默不作声的转身朝原头走去。　　 “凡叔……”　　 独独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自己的身旁，跑到跟前把鹿凡扶了一下。　　 “没事，就是刚才脚底下打滑了一下。”　　 鹿凡替自己解释，两人先人一步的上到了原头。　　 “等会儿你给咱叔、婶，还有你爸解释一声。我还约着一个同学见面，晌午饭就不吃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