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都是附属医院，一个上午的参观交流，鹿凡深深地感触到了两者在管理理念、资金投入、技术创新、人才引进，甚至服务素养上的全面差异，表面欢颜，内心却是沉甸甸的。　　 燕丹宁私下发了微信，道歉以为是自己昨晚的一杯咖啡导致了鹿凡今天整早的精神涣散。　　 活动议程继续，鹿凡也重新的打起了精神，六名专家和患者家属的碰头会开始了，当然明面上肯定还有一个病情交流，随后自主选择、组合的环节。　　 鹿凡倒也无所谓，主办方精心筛选出的六例典型病案，对于在场专家的任何一位来说，都肯定是能轻松应对的。要比人家也着重比的是手术细节。　　 很人性化，鹿凡他们六人也随后的做完自我介绍后，最终的选择权交给了患者方。　　 大师兄必然加当然的第一个被抢走，其余五家家属瞬间把惋惜挂在了脸上，后悔慢人一步。　　 没办法，这就是主场优势么，能来这家医院住院的，不可能不对医院里的医生没做了解。　　 情绪调整最短暂的，按照自己的理解，抓紧时机的在剩余五人中迅速抢占。　　 随后，第三个，第四个……　　 鹿凡心里苦笑着暗想，旧社会插标卖首的贩卖人口场面估计也就是大概如此了。　　 不出所料，不争不抢，在做自我介绍时都尽量谦逊低调的鹿凡，留给了正常最与世无争的一位患者家属。　　 鹿凡其实想的很开，这已经不是自身业务能力高低的问题了，地域差异和响亮的牌子才是影响这些普通大众选择判断权利的最主要因素。　　 主持人已经笑呵呵的准备收场了，所有人也都放松了警惕的一刻，对面坐着的那位一直沉默的家属却突然开口了。　　 “这不公平！我不同意让剩下的这个医生给我父亲手术，这不是我的选择！扶贫呢还是什么！”　　 全场寂静，目光至少一半投射到了鹿凡脸上。　　 终于想明白了！原来在这里候着自己呢！再觉得屈辱，鹿凡依旧高傲的昂起了头，微笑。　　 那人还在继续，开口前下意识的看了大师兄一眼。　　 “我也要求贾医生给我父亲做手术，能者多劳嘛！”　　 “这位大哥，鹿医生也是我们行业内的优秀专家么，我们俩谁来做这台手术，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大师兄很有风度的帮着劝解了。　　 “不行！我就只信任贾医生您一个人的水平！这台手术必须你给做了，反正这就是我的最后决定。”　　 鹿凡，此刻却忍不住的笑容更灿烂了。身旁的数位专家同行中也至少有一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态。　　 沉默不语只是个人素养的基本表现。　　 主持会议的领导终于开始阻止闹场继续下去了。　　 “这位先生，请你遵守我们在前期筛选病例时的相关义务和要求，如果你对现在的结果仍然保留意见，你可以退出！我们还有后备人选！　　 鹿医生，对不起了，您的手术患者我们随后安排。”　　 “我尊重组委会安排，也同时更尊重患者的选择权利。”　　 鹿凡表了态。　　 主办方精心的安排，到了最后居然有了点不欢而散的感觉。　　 众人往会议室外走，已经有同行过来表达同情和安慰了。这边的院方领导更是特意跑了过来，一再客气的解释、安抚了起来。　　 鹿凡自己，反而被整的紧紧巴巴的难受，哪怕人都到了走廊，走起路来都觉得别别扭扭的。　　 “你们谁能帮忙！救救我的孩子呀！”　　 队伍身后，突然传来一位妇人凄厉的呐喊声，人群随之瞬间慌动了起来。　　 现场迅速的有人回跑，紧急处置了，恢复冷静，见惯了各种场面的一行人，片刻停顿继续前行了。　　 本来就被院领导拉扯着走在队伍最后面的鹿凡也亦步亦趋的加快了步伐。　　 这个职业，见惯生死，但同时的也更为注重量力而行。　　 身后，呐喊变成了哭啼，同时的伴随着规劝、安抚的声音。　　 “他还那么年轻呀！明年就要高考。他学习很好的，本来可以像你们一样，今后也能过上体面的生活呀！”　　 浓浓的地方口音，声声的哭喊，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一条原因，就突然的拨动了鹿凡此刻最柔软的一根心弦，他下意识的又停滞了下来，回头不忍的看了一眼……　　 任何人都不曾亲见，一位满腔慈爱的母亲此刻所能迸发出的巨大能量！　　 明明已经被两名安保左右控制，斜坐在地面上的妇人突然的挣身而出，几乎以半跑半扑的姿势瞬间的已经位移到了鹿凡身前，不待鹿凡彻底反应过来之前，已经紧紧的箍住了鹿凡的右腿。　　 鹿凡想转身安慰，动作做起来都很难，但凡自己稍一用力，环抱紧箍的力度就又增加十倍。　　 “阿姨，您先起来好不好？咱们有话可以好好商量，地上凉。”　　 鹿凡只得静下身子，耐心劝导了起来。　　 人群已经以鹿凡为中心，围聚了起来。两名保安赶到身旁，却已经有了无处下手的失措感。　　 “我愿意以命换命的，只要我儿子能好起来！”　　 鹿凡终于看到了妇人满顶的白发，这个年龄还不该有的衰老。　　 “阿姨，您既然最终选择了这家医院，肯定也是提前做过详细了解的，咱们要相信院方，相信科学。”　　 鹿凡无奈，主动的把医院牵扯了进来。　　 “他们就想让我儿子等死！说是只能保守治疗，可我们，等不起呀！一条活活的人命呀！”　　 不待鹿凡身旁的院方人员一起劝解，脚下又传来了不管不顾的声音了。　　 鹿凡彻底的没辙了，四扫求助，却突然发现，早已经有摄像镜头正对着自己！　　 今天早上的所有活动，一直都有地方电视台在跟踪拍摄……　　 “阿姨，那咱们首先肯定是要尽力解决问题的呀，您这样一直抱着我的腿，那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呀！　　 我给个建议，您看好不好，今天来自国内这么多专家刚好都在，咱们再让院方组织一次会诊，好不好呀？”　　 鹿凡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妇人这才勉强抬头看向了鹿凡身后得人群。　　 “我知道你们今天有活动！但他们早早的就把我儿子排除在外了的！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走了这一步！　　 求求你们了，哪怕百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请你们尽力呀！”　　 妇人的语言逻辑能力，连鹿凡自己都不得不佩服了。　　 “这位大姐，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就按照鹿医生的建议，现在马上安排一场会诊好不好？　　 您放心，就回刚才的会议室，电视台也有记者，可以全程作证的……”　　 最后一锤定音的还得是领导。　　 可鹿凡即便已经回到了会议室，才发现那位妇人仍然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仿佛已经认定，这事情还就唯一只赖上你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