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的牙科界,有两位奇人。一位是弗拉德尼,另一位就是瓦尼尼。” 汤文彬对卢磊说道:“他们两人,一个是在瓷冠上做到了全世界的极致,而另一个是把树脂修复做到了全世界的极致。意大利是盛产艺术家的摇篮,达芬奇、米开朗基罗的传世之作是多么让人神往。而瓦尼尼绝对是牙医界的艺术家。他在意大利一个风景迷人的小镇有一家牙科门诊。他就喜欢开着他那辆法拉利小车到处飙车,自己还组建了一支乐队,在到处表演。牙医只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但却能让自己牙科艺术中享受,陶醉其中。” “瓦尼尼我也听说过。他认为牙齿修复材料的未来应该是树脂吧?”卢磊说道。 “我认为是黄金,只有黄金才是牙齿修复的金标准。特别是后牙,因为人的神经系统的功能要求,牙齿修复并不适合用色泽逼真的氧化锆材料。贵金属的黄金冠的精密度远高于全瓷冠。金牙冠是不可替代的!”汤文彬仿佛在触摸着刘璐的金牙说道。 卢磊考虑更多的牙科美学,牙齿应该更像天然的牙齿,色泽和质地和坚固。 他说道:“我认为真正的牙科美学修复应该是二氧化锆。这样的材料可以应用在前牙的固定桥,特别是龈下的刃状边缘的情况下。前牙贴面还是长石质类的烤瓷为金标准,如果是切端乳光要求不高的可以采用二矽酸锂的铸瓷材料。” 汤文彬微微一笑,他知道理想型的美学和现实中的完美并不完全一致。特别是当他迷上刘璐之后,那微笑中露出的金牙成了他心中最大的念想。 汤文彬说道:“你可知道,粘接剂在近十年以来,从来就没有发展前进过,自酸蚀不能用于牙釉质粘接,更不能用于间接修复体粘接。现在的所谓先进的粘接技术,和七八代的技术相比,更像是新瓶装旧酒。” “这种瓷面和牙面的接触,如果没有橡皮障的粘接是没有意义的。”汤文彬摇摇头,他并不看好现在那些所谓的技术。 他继续说道,“龈下肩台与龈下刃状边缘的修复体,因为无法橡皮障隔湿,包括铸瓷修复体也一样用玻璃离子粘接。” 汤文彬所说的刃状边缘,是牙颈部预备充足的前提下做出的刃状边缘。可以说是他在做牙齿修复不同于其他医生的独特之处。也是卢磊从汤文彬那里学到的精髓技术。 这种刃状边缘的修复体的边缘精密度高于肩台设计的边缘。刃状边缘有几个好处。龈下边缘的设计,减少牙体被预备的量,特别下前牙,修复体的终止线可以自由调整。因为这种刃状边缝,终止线放在任何适合的位置都是密合到位的。 但到了修复体材料的选择时候,就只能是金牙冠与氧化锆瓷冠了。这种不同的选择也一直是汤文彬和卢磊争论的焦点。 两位牙医在牙科的理解和思维模式上既有相同的延续,却又有不同。就如同接诊不同顾客那种事情,在书本上是不可能完全学到的。要自己去体会,去悟道。 在汤文彬身边,卢磊首先学会的是如何接诊病人。那是要学会眼观四处,耳听八方的能力。例如一个病人的头发很硬,说话语气有劲,这类病人要做活动牙或全口义齿是很难的,因为这种人脾气比较暴躁,对外来物比较排斥,所以要沟通时候要非常小心,谨慎的说话。 而那些一看就是头发柔软,说话轻声细语的女人,对活动牙修复是比较容易的。脸部肌肉线条比较明显的病人,牙齿坚硬光亮,通常这种人的骨密度很高,不管拔什么牙都是超难的。做事前就要心里有底。 如果说他们对于追求的共同感觉,那一定就是那优雅的“高级感”。 这“高级感”是何时自我发现的,又或是何时被构建的? 这“高级感”又为什么会让内心感受到愉悦? 黑格尔说过,人是寻求承认的动物,人只有收集了他人的承认,才能获得自我确认。 而两人共同的思绪其实都有欲望。 但是,人的欲望是不可能被彻底满足的。欲望总要不断的在内心中保持着,才能感觉存在的价值。欲望的再生产,就会不断地、不停地会有新的欲望对象冒出来。 就像是欲望在一个对象身上看似获得了一种满足,但满足了之后总有剩余。感觉到满足了,好像又没有完全满足。于是,就冒出了新的欲望而寻找下一个对象。然后一轮一轮地,永无休止在命运中,被绳索一样控制着灵魂。 为什么人的欲望不可能被彻底满足?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人的思绪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个人的主体,它不是具有自我同一性的主体,而是一种分裂的、残缺的、匮乏的主体。就是始终有一种匮乏感,残缺感,不可能真正感受到有一种持续的圆满的感觉。 这种圆满的感觉是在母体的子宫里面体会到过。而那种完满的感觉,一旦脱离母体,尤其进入了语言秩序以后,欲望就被符号阉割了。 人永远无法完全满足自己的欲望。所谓的最终幻想,其实就是想要回到母体里,回到原初的妈妈的怀抱。但是,一旦我们进入语言秩序以后,主体就再也不可能真正回到这种原初完满的状态,因而主体总是残缺的,总有一种匮乏感,或者孤独感。 由于这种残缺感的存在,让主体总是幻想着能够回到原初的完满。就是不停地寻求他者的承认,通过他者的承认来实现自我确认和自我满足。而自我确认的过程永远不可能完结,总会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有一种他异性,总会觉得自己是陌生的、疏离的。 “两位大专家,一见面就聊工作啊?”只见刘璐端上来一杯铁观音,一杯菊花茶,分给汤文彬和卢磊两人。 刘璐推了一下汤文彬的肩头,示意让他腾出一个位置来,她也不避讳,挨着汤文彬便坐了下来。 那白皙的肉色,和女人的馥香如同勾魂的药,让汤文彬一下子便失了三魂六魄。本是口若悬河的他顿时成了失语者。 刘璐的高跟鞋颇有些中国风,虽是高跟鞋,但鞋跟并不算太高,底也柔软,不会伤到脚。她丰满的身材在汤文彬眼里却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那肉色丝袜更显美腿。玫瑰红的唇色有着丰富的层次,让唇形显得富态饱满。 这女人,若只是一见,只怕也是难忘了。 “刘总有段时间没去我那里看牙了吧?”汤文彬酸酸的说道,心里怕她不会是转去卢磊那边看牙,成了新欢。 刘璐眯眼一笑,眉角上挑,一个酒窝如同醇香酒那般的勾人心魄。 “是啊!最近有些忙了,没去你那保养一下牙齿。”刘璐说道,“打算节后休息去洗牙做个美白。” 说完她笑着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一口整整齐齐,雪白雪白的牙齿,连嘴角的那颗金牙也换成了雪白的全瓷牙。 汤文彬一看她的牙齿,却吃了一惊。想不到他心心念叨的金牙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心头竟有一股无名之火串出来。 汤文彬压了一下心头之火,说道:“你的牙齿看上去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汤文彬明知故问,这颗金牙他早就烂记于心,哪怕是人群之中晃上一眼,也可以轻易认出。 “是吧,你也觉得不一样了吧,是不是漂亮多了?”刘璐笑着说道。 汤文彬没做声,只是默默的喝了口茶。 刘璐继续说道,“我把嘴角那颗金牙换成了全瓷牙。这样看上去更自然了!” 说完她笑着露出牙齿,对着汤文彬笑道:“看看,卢医生给我换上的,听说是最近新出品的。” 汤文彬只是斜着瞟了一眼,却再也不看刘璐的牙齿。弄的刘璐有着尴尬。 刘璐也想不到汤文彬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转念一想,没去他那里看牙却去了卢磊那边,倒是有点喜新厌旧,移情别恋的感觉。 她心里自然明白了不少,不过这样的或远或近的距离,却让汤文彬更加放不下,就像失去了自己的宝贝,心里都是空空的。 汤文彬抬头看了一眼卢磊。这一眼却尽是嫉妒和怨念。 他似乎咬牙切齿的说道,“只怕全瓷牙也不一定就那么好吧?” 卢磊看得汤文彬的眼神倒是吃了一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汤文彬这快要吃人的眼神。 卢磊本打算辩解几句,看汤文彬这奇怪的状态,倒是把他要说出口的话给塞回了肚子。 汤文彬站起身来,也不对着刘璐,像是自己和自己说话一样,“我医院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卢磊很是诧异。汤文彬对人向来很有耐心,特别是对刘璐。想不到他竟然为了一颗金牙会表现如此怪异。 刘璐倒是不以为意,伸手一摆,说道“别管他了,真是脾气,越来越怪了!” 刘璐其实也有些生气。她想不到汤文彬竟然会如此失态,还是在她面前。感觉有点下不了台的尬在那里。 刘璐转过头来,对卢磊说道:“我看,你的技术肯定比他强!” 说完又微微一笑,恢复了平时的神态。 这时走来一个身着枣红色旗袍的少妇,头发盘上去只露出前额的刘海。戴着的胸牌说明她是茶楼的工作人员。 “好久不见啊!小磊都成了名医了!”那美少妇说道。 这美少妇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刘璐一起在百货公司上班的郑英。 卢磊原本还在沉思着汤文彬奇怪的表现,直到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 “郑阿姨,你好!”卢磊点点头。 他想起自己多年前曾经看到过郑英的牙齿,口内磨牙上的龋坏的黑线和小孔还历历在目。心想着这许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她的牙齿是不是还好。 郑英看着卢磊已经长成一个大小伙了,心里也很看好他。只是想起自己的牙齿,却不由难为情了。 “我听刘阿姨说你现在钢铁厂医院口腔科工作啊?”郑英问道。 “是啊,现在钢铁厂医院改制了,叫福爱医院。我在口腔科上班。”卢磊说道。 “阿姨牙齿不好,你啥时候有时间,我去你那看看牙齿。”郑英说道。 “您明天上午就过来吧,我安排一下时间。”卢磊想到郑英的牙齿,就想起小时候看到她牙齿的情景。修补她的牙齿,也是卢磊一直想完成的事情…